年后第一天到单位上班,一个相熟的同事到办公室看到我边笑边说:年前年后2个月都不来,都说是因为这次没提拔,你闹情绪了。
我心里一紧,大脑瞬间以遥遥领先的转速思考,竟也没想到合适的话来回应,2秒钟之后,也只好一笑了之,无言以对!
01
1月23日,农历腊月十三,有闲有钱的人家已经在筹划着如何过一个热闹团圆的春节了,而我还在省会的一条街上溜达,说溜达也不准确,应该叫蹲点,就像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那个圈不能离开,还得时不时扭头看看对面那栋24层高楼电梯间是否有目标人突然走出来。此时此刻,我要真是唐僧就好了,就算窝囊透顶也无所谓,至少还可以念紧箍咒。而我,只能在外面站着,闻着对面杨记拉面的肉香面香吞口水。
这已经是第3天了,谈判进行了6次,最痛苦的不是每次都口干舌燥,而是同样的话要无数次地重复,说得自己都佩服自己简直成了复读机。更佩服的是不知何时,已经被对方磨得气得无力发脾气,一心只想赶紧结束,只要领导同意,哪怕我自己以最卑微得方式都可以。
这已经是连续两年临近春节处理信访了,而且是同一批人、同一件事,上一年直到除夕当天下午才告一段落。
好在省两会召开在即,这次的事在3天后的1月26日得以暂时解决。
解决了只是解决了,无人过问。而我,接到了新的命令:留下参与两会期间信访工作,直至腊月二十九。
过了春节,全国两会隆重召开,我再次被安排参与期间信访工作,直到进入常态化。
事实是,信访不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只是这个信访事件所涉及辖区的包片干部。是与不是其实无人在乎,只有自己像一条流浪狗一样逡巡在10几米范围的街道上,无人与我吹冷风、无人问我粥可温,那种内心的孤独才是最真的存在。这种感受已经不是第一次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神经,冰彻心扉。
02
我想起了2018年那时我刚进体制,对一切是那么的热切和期望。当被通知去市纪委留置基地值班是“扣好人生第一颗扣子”时候,真是怀揣神圣。三个半月时间里,兢兢业业、无任何差错,且在期中、期末考核评比中分数名列前茅。
“你们在这里的表现,市纪委会通报你们所在单位,记入档案,对以后的考评和进步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为此,我高兴了很久,瞬间觉得熬了那么多夜、死了那么多白细胞、掉了那么多头发,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我到现在也没有看到过档案里究竟有没有这份记录。
03
2020年是脱贫攻坚最关键的时刻,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而产业又是整个帮扶链条里最重要的依托载体之一。
当我听到有一个500万的产业项目可以落地辖区的时候,真的是如获至宝,因为有成熟的项目在寻找合作资金,这就如那句老话:正发困呢,送来一张床。
谋划项目,选择实施地,第一稿实施方案整整用了3天加熬了两个晚上才定下来。
带着激动的心情把方案递交上去,心里已经在设想着如何具体实施,如何把每一个环节都做到最好。第三天,方案被打回来了,有诸多问题需要调整。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结果不会因为你有多在意多努力而改变,方案再一次被退回。
再修改再递交,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两个月以后,500万的最终是100万分给国企项目、100万分给一个养殖项目建设施、300万分给另一个养殖项目建场地。
一年后,其中100万养殖项目所建设施一直未使用,现在已经起诉了。另外300万养殖项目建的场地,项目企业已经破产倒闭。
04
虽然已过去3年多了,但至今我还记得2020年那一轮金融扶贫工作。
为了高质量高标准完成市里下发的指标,我几乎是将辖区每个社区每个村都跑遍了,300来户,为的就是不落一人,只要是符合条件的全部办理小额贷款。在不懈努力下,目标超额完成,为此,金融中心召开座谈会让我介绍经验,我会上做了“挤、推、协”三字工作方针,当时觉得挺光荣。
随即,有贫困户告状说让他贷款就是借他的名义让别人用钱。
接着,声称金融工作者要到省里去反映,地方政府在借贫困户之名搞金融诈骗。
2020年,我们获得了省级脱贫攻坚先进单位。
05
2021年,脱贫攻坚进入到成果巩固期,然而一切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是要求更加严厉。为了年底考核取得好成绩,从8月份即开始了大起底工作,直到11月中旬,这期间真可谓马不停蹄,从信息到项目,从户情到信访,从案例到报告,每一个版块都占据着全部的心智。曾经半夜三更起来改报告,也经常凌晨就往市里送资料。
12月1日大考来了,从凌晨4点到下一个凌晨2点,整整22个小时就像陀螺被鞭子抽着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当一切尘埃落定,躺在床上,反而没有丝毫的困意,只是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想写什么才好。
06
三年疫情防控,一度都是冲在第一线开展工作,甚至用生命在守护辖区的安宁。曾经有一天,我们一个班组检查超过5000辆次大货车疫情防控政策落实情况。
太多的细节工作、不眠之夜了,以致于很多早已没有什么记忆。
这一切的一切,从客观角度来说都是应该的,作为国家公职人员应当承担的责任。
07
然而,让我觉得苦闷的是,当自己像被蒙了眼的驴一样转圈圈拉磨的时候,有的人闲着看手机,有的人压根儿不来上班,但是工资一分不少拿,甚至拿地更多。面对这些,内心有点失衡。
当你发现基层意见和民主评议推荐结果不起什么作用,而且那些没你忙、领导口口声声看不惯、比你还小的人被提拔,那一刻就知道,有些事情,光靠努力是没用的。
所以,我也逐渐释然了一些事:工作的意义是有限的,拼命工作是没有意义的。
08
没被提拔我倒不是有情绪,而是固执地认为如果我能更进一步,会有更多的资源和机会做成一些更有效益、更有实际意义的事!
09
从此,我开始主动信一些东西:从前往后看都是努力,从后往前看都是命运。
这句话与所有和我共同心遇的朋友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