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苜蓿草
作者:行远子   月汨影最新章节     
    草长莺飞之季,那片苜蓿草地一望无际的丰美,风吹草低依稀望去,几头牛羊正不时衔草咀食。
    阿鸢小小的人儿正斜倚在一方草垛之上,身边几个孩子牵一只展翅高飞的玄鸟纸鸢来回奔跑,也许孩子的欢乐仅是如此纯粹。
    几人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见阿鸢正盘腿坐于草地上悠闲的吹拂开那朵绒球花,于是有样学样从地里扯了几朵过来吹。
    阿鸢转着花杆,展臂往那草地上一躺,阳光眩目,亦是百无聊赖状,“无聊,你们还有什么好玩的法子。”
    毕竟这山谷数里之间,大小山洞,溪河老树,石桥古道悉数涉足探寻过了。
    胖胖的男孩布谷第一个说道,“去山谷里捉鱼。”
    见阿鸢不以理睬,另一稚气胆怯的小女孩,红儿甚是胆小的说道,“阿妈吩咐我明日和她去拾柴火,不如我们一起去…”
    而另一个瘦小黝黑的男孩阿火提议,“不如去市集。”
    他两脚跳起,两手跟着一起比划,“我听阿呆爹说来,市集上吃的喝的玩的呀那是一层层一排排的,阿鸢你不是去过,上回还说要带我们一起去呢。”
    阿鸢是他们几个中的主意王,鬼灵精,她是阿彩婆路边捡到的婴孩,这在石楠村并不稀奇。
    这个小村落旁有条砾石官道,而两侧皆是成片石楠树,途经的有好多从各地逃难流亡而来之人。
    一直以来有一些小孩子或被丢弃遗忘走散,就这样留在了这石楠村中,而村里的人也多是这些流民之后。
    “不行,要是让林夫子知道我们私下去市集,可是要被挨打的呢。”红儿一想起戒尺打在手心里的疼害怕的皱眉。
    阿鸢想了想也点头,她有回偷偷跟着送柴火的驴车去了市集,回来被林夫子在村口赶巧逮了住,手心可是挨了足足一百下戒尺。
    阿火眼见没戏,失落的踩了踩草地,“还是去放牛吧!”
    “不对,明日反正村塾不授课,我们呢一早出发去市集,估计晌午就能赶回来。”阿鸢望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忽然振臂高呼。
    见那三人雀跃高兴,红儿却直直摇头。
    如果让寒影重新选择,那趟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市集,似乎这一切的开端就是因为这一次的好奇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几个粗布衣裳黑脸虎脑的孩子还是与这繁华街巷格格不入的,每个摊贩的脸色皆不太友好。
    可孩子们却反倒没有那么敏感这些世俗之光。他们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不论花哨的物件摆设,还是绫罗绸缎的公子小姐。
    “你看,是一匹马!”阿火欢欣鼓舞,指起远处正奔过来的一辆气派马车,他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拥有一匹帅气高大的马来。
    阿鸢亦不时从字画摊前转过身观望,这马车无疑极其奢贵,雕栏玉砌,窗帷还是金线刺绣的繁花纹。
    几人看的目瞪口呆,绯红丹蔻撇开一把金缕小扇挑起半抹窗帷,亦见一张柳眉细脂,红妆绝美的女子脸。
    “好美啊!”阿鸢失神般的说道,只想到林夫子讲起过的天上仙女坠云髻,羽衣绶带眉心钿花蕊。
    四个人三个铜板很快花完,巴头探脑兜转了好几条街巷,亦是饥肠辘辘,此非野外能采些野果抵渴充饥。
    几人巴望着阿鸢能想个办法,而阿鸢学起那林夫子平日思考时的模样,指抚下巴来回踱步左思右想了会。
    也许是这几个乡野孩子杵在大街上有些突兀,令两个男子渐渐趋步,一刻伸手拦住了他们几个的去路。
    其中一人严正的问道,“哪边来的。”
    而另一人右手边则拉开一幅卷轴,机敏的目光细扫四人,正与上头的画像来回比对。
    阿鸢自以为被当成了什么逃犯,于是笑呵呵指着远处青山道,“那边山里过来的,帮老人家送点柴火到市集上卖的,想想市集也没什么好玩的,大家都喊着要回去呢。”
    正说着同时踮起脚尖斜乜一眼那卷轴上内容,原来是个孩子!心下嘀咕,“这么小就成了逃犯吗?”
    “认识啊?”那人瞅起阿鸢问道。
    阿鸢则赶忙摇头,“不认识。”
    那两名男子四目一对,摆手言说,“走走走,我看今日还是这一副老样子。”
    “诶,那你说怎么办?我看咱哥俩就是因为没有后台的缘故才摊上这么个大海捞针的活呢。”那人卷起卷轴无奈摇头。两人相互挨着走了开去,并依旧盯着来往人群。
    阿鸢对于这样莫名其妙的盘问不以为意,许是官差暗地里抓人,这与他们几个有什么关系。
    正巧两人从他们身旁徐徐经过,脂粉扑鼻香到差点打起喷嚏。
    而衣着朴素的一人告手嘴里急急正念,“水木先生啊,还请快些去宁远将军府,那寿星佬刘老将军这会儿可是指名要了先生唱那出金戈马的,这不班主正找不着先生而对小的撒气急眼。”
    “他急他的,你又急个锤子。”身旁眉清目秀粉衣男子自顾一声哈欠捂嘴缓步走着,那宿醉之酒此刻还没消完。
    “急急急,当然急了,找不到您呢,挨打的不还是小的嘛。你们这些戏班台柱啊全都只能哄的哩。”那人紧搓着双手,恨不得搬起身边这樽悠哉悠哉的男子撒腿儿跑。
    “噢,今儿貌似那头是有那么出堂会呢。”那粉衣男子好似转醒想起。
    “诶呀,您老总算惦记起了。这宁远将军也是有名望达官显贵,班主特地交代我赶紧把你请过去。”
    阿鸢几个尾随跟了几步,这边灵机一动,一个主意正油然而生。
    花梨园的牌匾正挂在当前一座小院跟前。阿鸢拉过几人凑近道,“想不想吃好吃的,不如咱们也跟过去瞧瞧热闹。”
    阿火不可置信,“你是说我们一起去那什么将军府啊,这怎么可能混的过去。”
    “我们说是这个戏班的不就好了嘛。”阿鸢几人扒拉在院墙上正窥戏班内院之状。里头几个小孩子正扮彩衣童子,旁边还放了几个木头脑壳。
    “那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吧。”几人面面相觑,皆觉得很玄。
    阿鸢趁院子里没什么人了,跳将下去,从一堆杂七杂八的物件中扯出来四件相似的彩花衣裳搭于肩上。
    又翻起那童子的大木头脑壳来,一只两只四个偌大呆板的木头脑壳总算凑齐,于是赶忙两两而钳。
    “什么人!”竟是一人呼声叫喊。
    阿鸢惊觉,转身溜的飞快,不巧一只木脑壳从指间脱落,顾不得回去捡也就一个劲跑了出来。
    几人就在那宁远将军府旁边隔了一条街的小巷子里穿套戏服,只是好巧不巧正好配成了三套,剩下不一样的那件便穿在阿鸢身上,只是这绿底大红花的衣衫儿着实与这稚气面容不相配。
    红儿捂嘴笑起,指着自个嘴角边说道,“这里缺一颗痣,就像前天到皮儿家取亲的老媒婆。”
    “也对。”阿鸢仰头一望,又瞅了瞅这身奇丑无比的衣裳突然有了灵感。她一个收腿上跳,伸手一抓撷了棵树上果实来。
    指尖轻轻一拧,暗紫色汁液破壳挤出,脑中闪过那马车内美丽女子的眼尾好似有一颗痣来,于是将那果实汁液依样点在自个眼尾。
    她又在那路边丛里寻了把红色果子,其余三人脸上则一一被其涂抹成粗眉红脸蛋的模样。
    众人不可理解,阿鸢则解释,“没见到方才那几个小孩也涂得这副样子嘛,如此一来肯定好蒙混过关。”
    宁远将军府前热闹不凡,拜访的客人依次不断,守门的侍卫见他们几个大脑袋的孩子便拦了下来。
    阿鸢冲在前头,对那守卫比划道,“我们几个是花梨园唱童子拱福的,前头那几个童子,班主派人通知有两个早上吃坏了肚子怕是等会上不台了,于是赶紧再叫几个过来。”
    守卫瞅了几眼,这几个小孩与先头那一波倒没什么不同,也就让小厮领人进去了。
    几人可没有见过如此盛景万顷,楼台别院重重,水榭飞檐曲径环通绕得险些迷路。布谷偷偷在阿火身后说道,“这山太假了,哪有真的山险峻好玩。”
    小厮似乎也真的很忙,将他们带到一处院子门口就指着园子里头说,“戏台就在这梅园里,你们几个都别乱走,就待在偏厅里和他们一起候着。”
    几人闻言大脑壳齐齐波动,但等他转身离开,亦一溜逾墙隐遁。
    阿鸢几人打小穿梭岭间,尤其是各种山洞,好多暗藏乾坤迂回曲折,这让他们练就了辨识方位的能力。
    几人如愿接近厨舍,由阿火偷偷潜入拿到了些肉食菜肴,这不几人藏在假山密丛后头吃了起来。
    果是味美无比,尤其是那只肥美鲜嫩的黄皮鸡子,没一会就被几人瓜分啃食,再则还有藏在那木脑壳里的鲜果点心。
    亦是吃的饱腹肚圆,红儿则想到,要是能给阿妈与胞妹也带点回去尝尝那该多好。
    然哭喊求饶之声却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只见一个与他们穿着一样花哨的男孩被人扯着耳朵一路斜拎过来,“该死的,是不是你去厨房偷吃的,你这臭小子不好好练功,一天到晚就给我惹事。”
    说着又是一巴掌往他脸上打去,身下还带脚踹,“小兔崽子,你让我赔钱,回去看我怎么打死你。”
    “没有啊,不是我,班主,真的不是我,我只是去撒尿的。”那男孩哭喊解释,可是禁不住手里人的怒气,竟被一脚踹翻在地。
    然抬脚间,那人后颈一痛,亦是一块偌大的石块砸了个正着并掉在脚边,他怒气冲发,回头寻起是哪个在作死。
    只是再回头,面前的人儿竟然不见了。阿鸢拉起那孩子的手使劲奔跑。几人刚巧暂时躲进一处水榭下方的堤岸坡里。
    那孩子看了眼几人熟悉的戏服,茫然问道,“你们是班主新买来的小孩吗?我都没见过你们。”
    “才不是呢,我们只是赶巧路过的呀!”布谷肉鼓鼓的脸憨声憨气道。
    “噢,原来是你们,”那孩子亦有眼力,他竟然一下明白了几人是何来处,抬手指着众人道,“对,一定是你们偷吃了厨房的东西,害得我挨打。”
    “要不是红儿觉得你可怜,我们才不管你。”布谷直说。
    “好了,我们也该撤了,再不回去怕天黑前赶不回了。”周身树茂蔽日,阿鸢感觉这豪宅庭院中透着些森冷之气,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等等,你们也带我走,否则我就去告诉班主,是你们几个小贼溜进来偷东西。”岂知他越说越离谱,脸上却十分焦虑,声嘶力竭势必赖上他们。
    “怎么办?”阿火抬眼问阿鸢。
    阿鸢当然猜的出这面黄肌瘦的孩子不外身世凄苦被人卖给这凶恶无比的班主,平日一定时常挨揍。
    正犹豫间,那孩子又补充道,“你们带我出去,找到官府他们一定会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银子。”
    “你小子是不是被打迷糊了。你谁啊,官府为什么要给我们银子。”阿火对他这离谱之言,差点笑出声。
    “我没有糊涂,却很清楚你们就是我要等的人,带我出去。我绝对不骗你们。”可他像是无法说服他们,而感到沮丧起来。
    “你瞅个时机自己不跑?非要赖上我们呢?”阿火直言,他只觉得这人一双大眼闪烁很是奇怪,不禁抱起双臂打量着他。
    “不是不跑,平日都有人盯着我们的,尝试跑了出去,但几次皆被抓了回来打个半死。”他摸起自个脑袋手臂上亦见一些伤痕。
    阿鸢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啊?”
    “在戏班他们叫我阿青,但我原来叫萧泙。至于我原本的身份,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我真的没有胡说。”
    阿鸢好似明白了些东西。要是把他留下,那个班主指不定怎么收拾他了。于是答应了他,“可以,我们带你出去。不过官府你自己去见,赏银什么的我们暂时不需要。”
    然而事情并不像预料的那样轻而易举,府里察觉有陌生人的混入,为了不惊扰众客人,于是暗自集结了一支十来人的队伍来暗地缉拿。
    阿鸢几人很快被锁定成了目标之一,但他们只是驱赶的对象,而非缉拿。这类混进来吃喝的人屡见不鲜,不外无赖地痞或者乡野小孩。
    而真正令人头疼者怕是那些别有目之人,虚惊最好,一旦疏忽大意则后果不堪设想。
    阿鸢几人小心翼翼的穿过廊桥过道,转角还是与那班主照了个面,因是白天很快就惊动起众人。
    好在他们几人身形小,一溜烟就躲起来没影。
    “算了,我们翻墙出去。”阿鸢说到改变路线。但见身后那堵高墙与他们差了起码有两个身长,难道飞出去?
    显然行不通,思绪飞起,然后说道,“只能等天黑了,我们去那处楼阁,从二楼爬到屋顶,再绕将到围墙上。”
    “对了,阿平,你方才还有些瘸的脚可以和我们上屋顶吗?”她显然是发现他的难处,但这是关键时刻,要是他中途掉落或者被抓住岂不是很危险。
    萧泙虽此刻腿间还很痛,可是他自然迫使自个忍住,来回踱了几步,轻松道,“没事,你们别拖我后腿就行。”
    终是躲藏到了天黑,几人从那楼阁的立柱攀爬而上,因为东躲西藏消耗得不少体力,又见饥肠辘辘,几乎白忙了一场。
    这令阿火有些恼人,看着这个竟拖后腿的萧泙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更无视他伸过来的手,扭头就走。
    还是阿鸢回头将萧泙拉上屋檐,斜坡之上,几人也是小心跟进。也是怕他真的拖后腿,她直接拉他手腕,让他踩着她的步子迈进。
    天还不是十分昏暗,他们也能望见前院热闹之况。然那班主一心带人追击,当他发现了那可恶的阿青竟在此列,尤其恨之入骨。
    那屋脊上几个人影走动,亦火速带头围去,而阿鸢几人或许还没察觉危险降临。
    他们被流光斑斓的灯火所吸引,手扶那脊兽鸱吻放眼远眺,与山景的壮阔不一样,而是另一种玲珑的烟火格局。
    就在此时,那班主手里竟然张了只弓,正一箭对准了檐上几人。
    一三四,五人,嗖一声箭已离弦,顷刻有人无声倒下。但不知是不是那阿青,这亦是个赔钱玩意,好歹花了他二十两,可他天赋极差,丝毫没有唱戏的潜质,任你如何打骂教训都是学不好的那一类。
    这种孩子早该转手了,而今还给他整了这出勾结外人连累他被主事管家数落,生生给糟了一大笔钱。
    恨得牙关痒痒当一箭了结了他,方能将这口憋屈的气顺下来。
    阿鸢被掉落到地上口里正不时冒血的布谷所吓得腿脚发软,他背心正中一箭,当下就已毙命。
    倒是萧泙喊起发愣的几人,“还不快走,他们就在下面。”
    “混蛋,都是你。”阿火一拳挥来,萧泙亦没有躲闪右脸瞬间发肿,嘴角渗血,“如果这样可以让他活过来,我愿意让你多打几拳。”
    “别吵了,我们赶快走,红儿,你跟紧我。”阿鸢惊声喊到,她能感到心跳和紧张,暗箭又袭。
    阿火被萧泙瞬间扑倒在瓦间,索性避开了那支箭,他亦催趁道,“跟着我,翻到另一侧。再慢就来不及了。”
    阿鸢几人亦是硬着头皮翻身离开这处屋顶,几个纵身迂回,几番生猛跳跃膝盖着实生疼。
    然而不知怎的街上多了许多官兵来回的搜寻。
    疲于奔命,东藏西窜堪比林间猴儿。片刻红儿不见了踪影,阿鸢让那两人先去官府,或如萧泙所言或许他的真实身份可以令他们脱险。
    她则回头去找红儿,突然亦是一脚踩空,勘然掉进一处院落。然则真是摔的不巧。
    不远处的人亦腹中插着一柄剑,口中吐血,哀嚎不断,“饶命,别杀我…你要我杀的已经杀了。”
    自是苦苦哀求面前之人可以饶命,一点点挪退,身下拖出一条血路。
    那红唇妩媚的女子,含笑间瞥来一眼,令阿鸢为之惊惶,她即刻将眼儿一捂,翻过身蹬腿即逃。
    红儿却因为一刻走散,害怕的躲在一户人家门旁的柴垛之中,不久阿鸢的身影在此出现,她一刻用林鸟的叫声吸引她。
    这处狭小的柴垛成了两人的避难之所。
    直至天亮,困守在此的两人亦不敢轻易爬出,直到阿火与官兵的赶来。
    原来萧泙身份特别,在找寻府衙的路上,就被那两个原先盘问过他们的男人发觉,他们原是京畿派往各地调查他下落的密探。
    如此他们几个小孩儿索幸豁免了这出闹剧,然而定远将军府内昨夜傍晚确实发生了命案。
    而凶案即刻查获了凶手,即是那花梨园班主洪威因怀恨被扣去五十两酬金,而伺机报复杀害了少将军刘襄,现场人赃并获,手里还握着带血的匕首凶器。
    而布谷的尸首亦需要石楠村的家人前往府衙签字画押后去义庄领回。阿鸢几人脸上愁云密布,背负秤砣,做了件好事却连累了同伴性命,这即是一生之梦魇。
    三人一路垂头丧气,脚下千斤沉重,走在最后的阿鸢刚想开口,却是口鼻被人捂住,眼前一黑顷刻失去知觉。
    再醒来已是野地空旷,她认出面前停着亦是那辆气派马车,悠悠间步下来一人,彼时美丽却危险的女子,星宿阁苍天院主事鸾兮。
    此刻她被扔在地上,身后亦是拿着刀的蒙面黑衣人。
    这架势!她急声直呼,“我…我不认识你,你一定认错人了,姐姐你这么美丽,可别杀我啊。”
    “我叫鸾兮!你是这城中之人?”她换了件白底红纱罩衣的交领罗裙,逆风看秀发飘然衣袂吹拂好似下凡仙子。
    “我只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你想的那些,我真个没看到什么。”她一再说道。
    “哦,既然如此,把她带走。”她身姿妩媚,转身亦见风情。
    “你们要做什么,带我去哪里呢。”阿鸢喊到,下意识曲身躲避那黑衣人拍过来的大手。
    “你不是说我很美吗,我将你培养成和我一样美的女子可好。”
    那女子回首,提袖映笑,“据闻那前头有处流民村落,你与那几个小孩也是来自那里吧。”
    “我不去,你们放了我吧,我很笨拙的。字都没能识几个,我这么土,能变美吗?”阿鸢亦是侧伏黏在地上一般不肯起来。
    身后的黑衣人当是不耐烦,眦目恐吓道,“臭丫头,再耽搁,那就只有把你杀了,再将你一起的那两个也一并杀了。”
    听闻她似一刻醒悟,“别,我跟你们走。我一早就想跟你们走了,谁不想去过好日子。这么好的机会,我求之不得。”
    一刻起身,跑于她身后,拘身告手,恬脸苦笑,“漂亮姐姐,阿鸢以后全凭姐姐做主了。”
    …
    晚风吹彻风波一阵,凌烟泊杳霭,绿谷江河岸。雾鬼身骑快马而来,临了飞身下马,亦对那江岸边负手屹立之人躬身行礼。
    “主子,是寒影姑娘所托信物。”手中即上呈一只木匣。
    指抚拨扣,木匣一嗑而开,是那鎏金花簪,上头盘旋着莹莹小蛇百炼。
    “何姑娘还托我给主子带一句话,”顿时难色,见萧汨眉眼一抬,目光冷如寒窑,索性顿首快语道,“各奔东西,不复相见。”
    如此,顿首持立良久,只闻风声和自个的心跳声。雾鬼觉得萧汨乍看上去很不是滋味神似于那种被女人抛弃的落寞男人。
    几个身影陆续而至,临江斜影水迢迢,有绿衣金钏的窈窕女子,法杖袈裟口念南无的僧侣,獠牙面具的黑袍人,红衣湘裙的玲珑女…
    而萧汨平声静气,将那簪子捻在手里,那百炼小蛇亲昵在腕间,灵快的滑了好几圈,像回到无比眷恋的故地。
    “水喜流,鱼尽欢,看看你又能飞多远。”
    再回身,风来鹤唳,一袖决绝,似笑非笑,“好久不见呢,各位。”
    “看来没有我们你也足够应付!”
    “主子,药炼成了,您需尽快服下。”
    “但离妄缘,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