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三从石头后面缓缓站起，低声说道：“别怕！了了，我是柳十三，要饭的柳十三！没死，我还活着！”
了了惊呼道：“啊！你是人是鬼？快离我远点！告诉你，我是会法术的！信不信随时擒住你，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不能超生！”
柳十三朝前走两步，笑着说道：“果然是了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说大话唬人！看仔细楼，我是大活人！还不快下来，踩坏了我的坟头！”
了了前倾着上身，又认真打量了一番，这才从坟头上跳下来，几步来到柳十三面前，惊喜地说道：“嗨！还真是！你没死呀！要饭的！”说完，一拳砸在柳十三的胸脯上。
“嘭”的一声，了了后退两步，揉着发麻的胳膊问：“什么东西？这么硬！胸脯上有石头吧！”
“看看有没有？”他掀开衣襟，露出肚皮，转而拉下衣襟问道：“你怎么猜出是我而不是其他人？万一是鬼你怕不怕？”
“不用猜，你身上的味道！哼！鬼有什么可怕的？怕鬼就不会大晚上来这儿！我只是惊奇，你明明死了，咋还活着？”
又是味道！她和婆婆关于味道的话如出一辙！柳十三不得不信，闻味道就能辨识的人，也许很久很久以前就极为亲近。时光把他们隔开，又让他们重逢。
面对了了，他不想隐瞒，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了了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等柳十三刚说完，她就着急地问：“这么说的话，你是遇见神仙了？要饭的，你能有恁好的运气？骗鬼呢！”
对于了了的疑问，他决定回避。争论的后果不用想都知道，与其解释，不如转移话题。于是问道：“这么晚，你为何来给我上坟？着急忙慌的，白天也行啊！”
了了神情突然有些黯然，心事重重地说道：“这几天太忙了！今天早上出来，一直没回红云阁。本来打算有时间再过来，可我担心不知什么时候，我和我娘说走就走了！所以，今晚我才匆匆赶来，给你上最后一次坟！要知道你还活着，臭要饭的，我才不跑冤枉路呢！”
“说走就走？你们要去哪里？不回洛阳城了吗？”
了了点点头没有说话。
柳十三不解地问：“红云阁日进斗金，洛阳城谁不知道玄夫人？好好的为何要走呢？”
了了还是没说话。她抬头望着夜色中的群山，欲言又止。
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格！柳十三看着她惆怅满腹的样子，猜想红云阁一定出事了！既然了了不愿说，他决定用误解的方法，让了了说出来。
“我知道，你们肯定害怕我找麻烦，所以逃离洛阳城，远走他乡！”
了了听完不屑地说道：“你找麻烦？你凭啥找红云阁的麻烦？再者说，你一个要饭的，我们会怕你？笑话！”
柳十三装作一本正经地说：“就凭你逼我去红云阁，就凭护院差点把我摔死，这两点理由还不够吗？另外，现在的我厉害着呢！”
“你能有多厉害？你有洛神教厉害吗？王道四才是我们离开洛阳城的真正原因！”
柳十三总算找到了一点头绪，紧接着问道：“王道四？他有你娘厉害吗？依我看，洛阳城只有你了了最厉害！”
“别打岔！”了了生气地说道：“你只看见红云阁的辉煌，却不知道我们坚守的辉煌有多么难！这些年，洛神教对红云阁一直虎视眈眈，我娘和王道四斡旋，身心早已倦怠！”
“有那么多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为何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快乐自在呢？干嘛还要争争枪枪，自寻烦恼？”
“我也这样劝过娘，我娘说，她不甘心。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早就离开洛阳城，离开地界！”
“哈哈哈·······你娘不是神仙，离开地界，难道要上天吗？”
“她说这些话，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不久前，我娘突然决定，卖掉红云阁，远走他乡！从此不再踏入洛阳城半步！并且还说，她不会放过王道四！”
“你娘这样做挺好！该出手时，必须出手！世上事，世上了，不留遗憾！”
“我娘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明明恨透了王道四，为何还与他来往？”
“怎么个来往法？”
“经常出入洛神堡，和王道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真是奇了怪了，王道四一心想吞并红云阁，我娘为何和他走恁近？”
柳十三想了想说道：“好像并不奇怪！你娘为保住红云阁，真是煞费苦心！其实，有这个必要吗？洛神教若要霸占红云阁，根本不需要理由！随时都可能夺过来。到现在为止，红云阁之所以安然无恙，全是你娘的功劳！”
“什么意思？”
柳十三“嘿嘿”地笑道：“我的意思是，保住红云阁，你娘功不可没！卖掉红云阁更好，起码有自由之身，不必再给老虎捋胡须！”
“我当然支持卖掉红云阁，不必再为它劳神费力！所以，再给你上最后一次坟，卖掉红云阁，我和我娘就走了。”
从了了的这些话中，柳十三不难知道，红云阁和洛神教的关系是：吃掉与被吃掉。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人间，这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关系。
人间从来不缺少王道四这样的人，也不缺少玄夫人这种貌似强大，实则弱小的人，真正缺少的是平衡双方关系的人。
柳十三就是人间最缺少的人！可惜人间留不住，最终，他将乘风归去，和玄夫人一样，走完这场无可奈何的旅途。
“在哪里卖？什么时间？”
“洛神堡，后天。哎，要饭的，问这样详细干嘛？你有兴趣？该不是看我的笑话吧！”
他挠了挠头，故作不舍地说：“对于洛神教和红云阁，我都没资格感兴趣！其实，我也想有兴趣，可是实力不允许！缺钱！”
了了大笑不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要饭的，刚才你不是说有座金山吗？哈哈哈·······打脸了吧！谎言不攻自破！哈哈！吹牛！”
柳十三没有回应，但是心中已打定了主意：这趟浑水，趟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