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出了偏房,看到李天江在正堂里坐着,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泸州飞燕刚传来消息,李御带人把李天门抓了。”
“内鬼是他?”青衫问道。
李天江点头说道:“姑娘刚接手李氏铺子的时候,他在双开栈分号做掌柜,姑娘把双开栈商铺抵卖出去,当时他就怀恨在心。大堰城事变,我和刘英陪着姑娘路过长亭镇,他正给长亭镇分号送货,恰巧也被困在了此处,是他给潘王联军通信泄露我们三人的行踪。后来给高公公送信的也是他,若不是他把大堰城将军府的布局图画出来,高公公找不到姑娘的住处。”
青衫问道:“此事,将军知道吗?”
“是将军做主把李天门抓起来,李御斩去了他一只臂膀,关进了泸州牢房,看样子是要长期囚禁。”
青衫点头:“既然有将军做主,此事我权当不知道。你派人给刘英说一声,也叫他知道内鬼是谁,落了什么报应。”李天江嗯了一声,却仍没起身。青衫见他闷沉沉的一改往日,想了一下,他和李天门也是亲戚,于是问道:“你和李天门关系不错?”
“只是小时候有过交集,他心思活络很早就去铺子帮忙,我和他交集不多,姑娘不必担心我。”
青衫又问道:“那你为何闷闷不乐?”对上青衫询问的眼神,李天江的目光躲闪了一下。
青衫看他这副样子,接着说:“你若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犹豫一会,李天江才闷声问道:“姑娘让李御成立影密司,是不是因为我办事不利,姑娘厌恶了我。”
“何出此言?”青衫不解道。
“胡洲帮着李御在泸州大出风头,是姑娘授意的吗?”李天江接着问。
“在学舍时,他俩感情就好,李御刚回泸州人生地不熟,胡洲却在泸州经营多年,他帮李御一把是他俩少时的情分。这两个月胡洲忙着运大炮、建宝船,怎么还掺和到泸州的事里了?”青衫也好奇。
“姑娘为何要成立影密司?”李天江又问了一遍,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性。
“此事我没和你和你细说,不是我对你有看法,是还没到时候。”青衫想了想,既然李天江心里有了芥蒂,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本来我就想成立一个全是高手的队伍,但李枫性子木讷不适合做领头人,恰巧李御回来了。他领影密司专为将军干活,你和他不一样,你是将军的同族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以后将军做了皇上,李御还在影密司,你却可以掌管宗正院,宗正令是正一品,既有名望又清贵。你现在管着学舍,手下这些人,也是为以后打根基。”
李天江没想到青衫竟然考虑的这么长远,听完她的解释后,为自己刚才的质问羞得脸红,一时的气性也彻底烟消云散。
青衫看他这副小媳妇模样,只觉有意思,起身拍拍他的背说道:“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
李天江背部的棍伤还没好,他来之前防止被青衫发现,刚把伤口的药膏洗去,青衫这一掌正好拍到了伤患处,李天江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担心露馅,忙起身告退:“姑娘也早些歇息。”
李天江出了房门,李枫正好练到最后一式,看着李天江不自然的走路姿势,他感觉到了异常。李天江路过他时,两人的目光对视,待李天江出了院门,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练剑。
五月份,微风和煦,应天城县衙后宅修整完毕,青衫带着文文,潇潇,武哥儿和江暄都搬到县衙后宅居住。青衫也似柳条抽枝一样,身子长高了不少,再次穿上去年的衣服,袖子,裙子都短了一截。又看到李枫的衣裳也短了,索性找了一个裁缝来县衙,有一个算一个,每人都做了几身换季衣服。
自从青衫入应天城后,各位夫人小姐的宴请帖子就没断过,青衫却一次未曾去过。一日文文和潇潇在检查拜帖,文文拿着三张帖子,对着青衫说:“姑娘,白家少夫人给姑娘写了三次帖子,一次是白府举办诗会请姑娘,一次是赏花,前两次我都替姑娘推辞了。这次白家少夫人要来拜访姑娘,你看看,可还要回拒了。”
青衫接来拜帖,署名是白圭榕,白圭榕只说来拜访她,青衫想到上次白圭榕在白府也帮了她,便说:“替我回帖子,就说我在应天府衙等她。”
次日,白圭榕按约来到府衙后门,青衫去接她,两人路上说了些以往的趣事,拉近关系,白圭榕知道她忙,也没说太多客气话,便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你可真让人好约。你可知,如今各个府中都在传你心高气傲,不屑与她们同席而坐。”
走到西棠院,青衫招呼人坐下,安排侍女上茶水:“我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赴宴。再说,我没上过学堂,能识字就不容易了,让我作诗,真难为人。”
“应天城十多个府中的请帖,你竟然一个都没有接,真不知该让人说些什么。”
“你回去传达一下,让城中的夫人、小姐们再等等。过些日子李府的老夫人、大夫人、长意小姐都会来应天,她们那时再给将军府下帖子。”
白圭榕点头:“有你这句话,我这趟总没白来。”这时门外又有人找青衫,两个人在院外排队等着青衫处理。白圭榕得了自己的想要的,便说:“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是。”
青衫现在住的院子叫西棠院,院中一角有一棵高大的海棠树,此时粉红色的海棠花开的鲜艳明媚,春风拂过,细碎的花朵迎风摇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青衫每日都会在院中观赏一会。
这段时间六房都在忙招贤令的事,这也是李东风第一次对外展示自己的实力,为了防出纰漏,一件一件细碎事情青衫都要过问一遍。又是一天过去了,青衫头昏脑胀的回到院中,突然发现海棠花变成了白色,她走到近处,抬手想要触摸一下花朵。
一阵风吹来,海棠树随风晃动,纷纷扬扬落下许多花瓣。青衫抬头往上看,恍然意识到,春天到了尾声,花落的时候来了。不知是天气变暖了,还是人心浮动,这一夜,青衫做了一个荒诞不羁的梦,弄得她心烦意乱。
夜间没睡好,醒来就只感觉燥得慌,青衫让文文泡了一壶菊花茶消消火气。茶水喝了不少,却没起什么作用,到了下午,青衫烦躁的什么都看不下去。
“我去后院歇一歇,你们先忙着。”青衫说了一声,就回到了院中。
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推开窗又看到洒落一地的海棠花,心情又往下落了两分。突然脑中一闪而过城中的花楼、模糊的靡靡之音,青衫恍然大悟自我嘲笑一声,这是思春了啊。
“李枫,你之前的衣服给我拿一套,下午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自行安排。”
李枫去拿衣服了,青衫来到前院,左右看看,看到一个面熟的仆人,对他招招手,仆人来到近处:“青衫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找李天江,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来见我。”仆人得了吩咐,出去找人了。
等青衫再回到西棠院的时候,看到李枫把衣服拿过来,她接了衣服,回到房中,给自己换装。不多时,李天江来到院中敲了敲房门:“姑娘,你有事找我。”
青衫换上李枫的黑色劲装,把头发全部束起来,上面只插了一根祥云碧玉簪。打开门,看到李天江,咳嗽一声,故意压低声音:“天江,我们出去耍。”
“姑娘,你不能如此做?”
“怕什么,将军又不在,我们偷偷去,偷偷回。放心,就算被他发现了,我也不会再让他欺负你。”
青衫和李天江在去花楼的路上,看到有一个卖扇子的铺子。青衫走上前挑了一把扇面画有竹枝的问道:“大叔,这把扇子怎么卖?”
“公子好眼光,这把扇子300文。这位公子不妨也选一把,两把扇子500文。”
青衫拿扇子遮掩着嘴,附到李天江耳边说:“我没有散钱,你也挑一把呗,凑个整。”
李天江随手从铺子上拿了一把,青衫从银袋子里翻出一个约一两银粒子放到大叔手上:“大叔,不用找了。”
青衫手拿扇子装模作样的扇着,一路晃悠走着,等到了地方,天色渐暗,花楼门前的红灯笼已经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