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当霸王当习惯了。
    习惯于大家都听她的话。
    就算是在村里，她的位份也是最高的，大家平日里对她都是敬重的。
    这会儿，大家的数落声让她抓肝挠肺的，难受得很。
    “你们知道什么，这死丫头嚣张得很啊，我去申城住了几天，她竟然问我要钱。可怜我一老太婆在村里种地的，哪里有钱，我没给，就被赶了回来。这死丫头还在这里颠倒黑白。”
    老太太哭得惨兮兮的。
    程朵朵倒是不哭了，而是委屈巴巴地后退了一步。
    程爸程妈走到程朵朵的身边。
    程妈心疼地拉着程朵朵的手，她刚想说什么，手却被捏了捏。
    她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不能坏了女儿的事情。
    刚想要提醒程爸，已经来不及了。
    程爸绝望地问老太太：“妈，什么时候朵朵赶你走了？是你自己走的，你让朵朵把房子过户给程军，朵朵也答应了，可是你们害怕要还房贷，甚至不惜要撇清关系，和朵朵断绝关系。妈，这些事情你都忘记了吗？你现在怎么能颠倒黑白？”
    老太太扬起手，啪的一声打了程爸一巴掌，质问他：“我生你出来是为了让你和我顶嘴的吗？你生的好女儿，她买房子欠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来质问我？你为了这么一个死丫头，要跟我断绝关系，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程兴旺，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吗？”
    程爸的双眼都红了：“那是因为你们知道了村里要征地，所以主动和我们断绝关系的，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把户口迁出去，不就是为了征地的钱吗？妈，就算我户口没迁出去，征地的钱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
    “我十六岁出去工作，工资卡就在你手里，如果不是因为朵朵生病要救命钱，这一辈子我的工资卡都是在你手里的。朵朵她妈把工资卡拿回去了，我每个月也给你两千块，就算我没工作了，每个月我也还是给你两千块，我手里没钱了，我也会想办法给你钱。”
    “您生病了，我没日没夜照顾您，您想喝粥我不会给您吃饭，您想要吃甜的我不会给您吃咸的，就是想让您开心，难道我还不够孝顺吗？”
    “朵朵是我的女儿，您将她赶出了老程家，还要让我跟她断绝关系，我不愿意，您就将我赶出老程家，妈，不是我不想孝敬您，是您不要我这个儿子。”
    如果说程朵朵那些话只是让村里人有点生气的话。
    那么，此刻，程爸的话让村里人愤怒，震惊。
    儿子出去工作了，结婚了，生孩子了，这工资卡还捏在母亲的手里，这事情前所未闻啊。
    儿子儿媳妇怎么生活？怎么养孩子？
    要知道，程老二这一家子被分家，那是在程朵朵初三毕业分的。
    也就是说，那时候工资卡还是捏在程老太太的手里。
    因为程朵朵生病要救命钱，那是高二暑假的事情。
    全村人都知道啊。
    到了那个时候，老二媳妇才拿回工资卡？
    天哪！
    众人议论纷纷，说的话都非常难听的。
    老大媳妇听不下去了，就说：“二弟，你怎么能说这话？妈拿着工资卡那不是为了家里着想吗？你怎么能这么说吗？”
    如果只是程老太太说话的话，程妈是不会开口的。
    因为在她的观念里，那是婆婆。
    有什么问题，就让老公出面比较好。
    可她能容忍婆婆，却不能容忍妯娌对她老公不客气。
    程妈怒道：“你能这么说那是因为妈把所有的钱都给程军花了，程军在旅游花钱的时候，我家朵朵在兼职，发高烧了也得干活。凭什么我老公赚的钱要给你儿子花？”
    老大媳妇没想到程妈会突然发怒。
    这个弟妹在她的眼里就是个包子，任人搓圆揉扁的包子。
    如今竟然呛人了。
    她受不了了。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难道是我让你们给程军花钱的吗？那是妈给的，你呛我做什么？”
    程妈道：“你不是说妈拿了工资卡是为了家里着想吗？怎么？这家里就只有程军一个人吗？”
    看着老大媳妇变了脸色，程妈也不管她，而是看着程老太太，说：“妈，我们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了，这么多年来，我就在朵朵生病那年对您不敬，和您吵嘴。那也是为了女儿的性命着想的。”
    “其他时候，我敬着您是阿旺的母亲，是孩子的奶奶，就算工资卡在您手里捏着，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是，这做人也不能太过分。”
    “您知道朵朵在申城买了房子，您就带着程军过去住着，让朵朵和小楠睡客厅，让程军住主卧，这说得过去吗？那是程军买的房子吗？他给了一分钱吗？”
    “您说，朵朵姓程，她赚的每一分钱都应该是程家的，所以这房子也应该是程家的。可是在朵朵说，这房子是贷款买的，欠了债的时候，你就骂朵朵败家，不知道把首付的钱给您，不知道给程军在县城买一套房子。”
    “现在您还在村里人面前颠倒黑白，说朵朵将你们赶出申城？那不是因为你们接到了大嫂的电话说村里征地，你们可能拿到一笔钱，所以你们回来的吗？”
    “催着我们回来迁户口，警告我们已经不是老程家的人了，不要霸占着老程家的土地，这些您都忘记了吗？”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一片静寂。
    程家这一家三口的哭诉，足以说明了问题。
    总而言之，村里人的三观都被震碎了。
    村长也觉得老脸都没了。
    原以为是小年轻不懂事，毕竟下午的流言传得那么难听。
    都是程朵朵的错，都是程楠的错。
    可如今再细细听来，竟然是这样的？
    村长看着老太太叹息一声：“婶儿，这事儿……”
    老太太被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就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是这样的人吗？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是，我是疼爱军儿，那是因为军儿招人疼，那是我老程家的长孙，我能不疼吗？你们大家扪心自问，有谁不疼自己的孙子的？”
    “我不疼陪着我的军儿，难道要去天天惦记着一年就回家两天的小丫头吗？”老太太哭得凄惨，“我也是人，我是会偏心，可也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让孙女给钱孙子花，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的。”
    “老二家的，我知道你心里不满我，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这个老婆子啊，你们这是逼着我去死啊，既然这样，那我就去死好了。”
    老太太喊着，就往一旁的墙壁撞过去。
    还好程爸眼疾手快将人拦住了。
    程朵朵冷静地看着，忽然提高了声音，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看看证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