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凡三又去了设在国贸的美盛集团京都办事处。在那里待了一会儿，他就去了同样在国贸办公的云中来那里。
    云中来已是金摩国际公司董事总经理，这两年，为了大型国企海外上市忙得云里雾里。
    听说凡三去了美盛集团，这次回来是观察华夏海油的ipo进程，两人很快就聊起这个话题。
    “你是担心，华夏海油的股份卖不出去？”
    云中来看着凡三，非常认真地问，他清楚，这个观点，不止是凡三个人的意见。
    凡三坦言：“不是卖不出去，恐怕认购不足，到时候，ipo一样失败。”
    这个项目可不是小项目，高层很关心。虽然不是主承销商，云中来也很关注。
    在京都，凡三再次碰到华夏海油的老总程伟，他是回京都总部临时办事。
    眼下，海外上市已成公司核心任务，几乎所有核心人员都在南边的鹏城或香江。
    程伟是中州人，也许是长期在野外劳作，这个五十出头的汉子，脸上黑黝黝的，显得很朴实。
    对于凡三这个小老乡，他非常热情，两人很聊得来。
    当然，除了老乡情分，不排除程伟看重凡三眼下的美盛集团投行部门职员身份。
    一段时间下来，凡三对华夏海油的ipo进程，基本上了如指掌。
    当时，所罗门在路演时，传递给投资者的核心信息是：华夏海油是中国唯一一家可以经营海上石油的公司，拥有与外国公司合作以及自身运作的专营权。
    所罗门称，华夏海油跟国外企业合作时，外国公司出钱去找油，找到了油一起投资开发。如果找不到油，外国公司就只能自认倒霉，前期投入要自负盈亏。
    这样子，看上去强调了华夏海油在合作经营中的优势地位，但也容易引起投资者的误解，以为华夏海油自己没有找油的能力，过分依赖外国公司。
    此外，所罗门只注重了强调海上石油开采的专营权，华夏海油还有很多细节上的优势并没有很好地向投资者进行展现。
    路演中，所罗门兄弟为华夏海油上市开出8.42—9.61港元的招股价，拟发行20亿新股，计划集资25.6亿美元。这个定价，市场人士认为明显偏高。
    虽然是一个菜鸟，但凡三毕竟工作与炒股多年，在斯特恩商学院读了两年mba，又在美盛接受过专业训练，因此，他也很快看出了所罗门运作中的一些弱点。
    “程总，目前ipo路演中，所罗门兄弟过分强调了海上石油专营权，对华夏海油自身勘探开采能力宣传不足，容易让人以为公司只是个经销窗口，营收来源完全受制于外资。”
    这番话，程伟倒是听进去了，但主承销商的宣传策略已定，这时候已无法更改，因此，他与华夏海油的其他管理层成员，都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所罗门兄弟的策略能够打动投资者。
    凡三见状，没有继续深说。
    毕竟，美盛集团与所罗门兄弟属于竞品，说多了，容易招人反感。
    当周周六，凡三去看望李婧，给了小宝宝2222元的红包，顺带感谢她与刘青松对竹俊的救助。
    无论如何，半夜三更打电话，也就是李婧，换一个人，恐怕都会有想法。
    闲聊时，凡三简单说了一下竹俊的情况。看似无意，其实是让李婧心中有数。他估摸着，随着竹俊对白玉的追求，这小妞迟早会跟李婧说。
    7月28日，星期日。
    当天下午，凡三飞回香江，下周二就是华夏海油ipo招股最后一天。
    美国当地时间，7月30日上午，租住纽约世纪饭店58层的华夏海油管理层，集体懵圈了。
    用程伟的话说，简直是一头雾水：“路演快结束时，订单非常少，最后也没有配售，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ipo失败的正式消息传来，一瞬间，程伟感到自己被逼进了死角，真的想从58层向下跳：“这么好的公司，竟然没人买账。”
    这个朴实汉子，与同事抱头痛哭。
    那一刻，世纪饭店带给程伟的回忆无疑是苦涩的。
    海外上市的失败，无疑是这位中州汉子大半生来遭遇的最大挫折。从此，他来美国，再没住过这家饭店。
    消息传到香江，虽然早在预料之中，凡三还是深深地为这么好的一家个公司上市失利而惋惜，但事已成定局，他也无力回天。
    海外上市失败后，那段时间，对于程伟来说，显然是灰色的。
    如果上市成功，程伟曾打算与同事们在纽约就地休整、庆祝一下。
    败局落定后，华夏海油管理层便匆匆离开世纪饭店，从纽约飞至香港，又连夜赶往鹏城。
    在鹏城蛇口，程伟一头扎进了分公司。
    一时间，他甚至不愿回京都，去面对那些看好海油、关心着他的人。
    “说大了，是国家交给我这么大一个事，我没完成；往小了说，对公司的影响也太大。”
    想到辜负了那么多人的期望，这位淳朴的汉子彻夜难眠，过度焦虑下，竟然一夜白头。
    当时、他将华夏海油的党组成员都叫到蛇口，大伙关起门来进行总结。
    华夏海油ipo失败的那周周末，凡三前往蛇口，拜访程伟。
    对于这个中州小老乡当初的提醒，程伟记忆犹新，因此，正闭门谢客的他，破例见了凡三：“我原来可是祖传的黑头发啊，这一年都变白了。”
    看到对方霜染双鬓，凡三也不胜唏嘘，想其当初被证监会处罚，徘徊在羊城街头的那个冬夜。
    听到凡三这段经历，程伟紧紧握住他的手，更感觉这个小老乡也是性情中人。
    不过，凡三鼓励程伟：“首次上市失败，不代表华夏海油被一棍子打死。你们认真总结后，完全可以重新上市，不过，目前市况不好，ipo总金额可能要适当降低。”
    这番话，顿时让程伟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线阳光。
    离开蛇口时，凡三刚好碰到过来拜访的云中燕，她也是过来拜访程伟的。
    云中燕是云中来的姐姐，她在中银国际集团工作，此前，香江救市时，凡三曾与她见过几面。
    见过程伟，凡三就向mike汇报了此行情况。
    mike非常满意，授权他先不用急着回来，留在香江，继续跟踪华夏海油项目一段时间，看看对方如何善后，有什么新动态。
    因为不能马上回去，凡三就给莫兰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时，正是晚上八点，这小妞正待在客厅看书。
    凡三走后，这回莫兰很听话，白天上完课后，就在附近小店吃些东西，然后，及时回到住处看书。
    因此，虽然老公不在身边，这段时间，她学习上也没有挂科，各门课都能及时跟上。
    得知三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这小妞虽然不高兴，也知道没有办法。
    在电话里耍了一阵小脾气后，两人又隔着电话，你侬我侬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