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还是各自的人生
作者:土着与土猪   铁血西军:大宋杨家将后传最新章节     
    开封苏轼府中。
    苏轼有些怅然若失,他的新职位已经发来,关于这件事他不会再发言,他觉得关于潘易岭,他过往的评价有失偏跛。
    苏轼承认他更喜欢秦观、李格非这类清流官,才学横溢,文章显达,关于政论能侃侃而谈。他却忽略了进士里另外的一个群体,他们热心庶务,在认认真真做亲民的琐事。
    亲民官在普通人眼中非常高大上,在士大夫这个阶层却相应不被重视。同样的品级,知县和知府显然民众偶有接触,教喻和提学司之类呢,往往在民众中毫不声张,但在士大夫这个群体才更被重视。
    苏轼又想起了潘易岭的贡举文章,这其实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他任职都是庶务,哪怕到开封府也是管民事,当他看到潘易岭的奏折,内心有些颤动,潘易岭想做好这件事,不论里面内容是否合适,他的确认认真真的在做这个官,这是一个相对系统性阐述茶马司的奏折。
    王朝云这时候进来,说杨元奇和李师师过来了,苏轼笑笑,还是杨元奇最耐不住性子,他岳父上这么个奏折,他估计有些焦急。
    李师师和王朝云去折腾杨家带过来的物件,杨元奇陪着苏轼有些坐立不安。
    苏轼瞪了他一眼,说:“好好喝茶!”
    杨元奇回:“这不老丈人的事,如何喝得下去。”
    苏轼非常喜欢杨元奇就是这点,真正说起来,潘易岭的仕途是很难影响到杨元奇的,岳家和本家是两码事。杨元奇对于他们这些亲戚长辈却是非常在意,苏轼喜欢杨元奇对情谊的珍视。苏轼自己其实也是这类人。
    苏轼慢慢呷了一口:“你来我这是想找安慰?”
    杨元奇道:“你老都马上出京了,自然不是烦你,就是这种事你看得透。我都还不知道我家金莲知道没有,她刚生宝宝,可不想扰了她。”
    苏轼摇头说:“这奏折不过就事论事,纵然有不妥,亦然无碍,你别把朝堂大佬想得都只是争权夺利之辈。”这点苏轼看得清楚,这事情严格说起来影响不大,那作为潘易岭既然督茶马司,有这个观点他完全可以提,这本来就是他的政事。
    杨元奇道:“这思路始终和现行体制不符。”
    苏轼听到这句,却是深深叹气,新旧已然形成党争,杨元奇的话恰恰是很多下层官员的感官。潘易岭的方案对错本身先不论,就怕别人把这个引申到新法,他原来怎么看都是旧党官员,一旦有人借机做点文章,认为他首鼠两端,那对这个人的风评就会直线下降,对于清流来说,人品是很重要的一个立身之基。
    苏轼问:“关于新旧两派的人,你真的这么看么?”苏轼这一问非常无力,他内心已然认为新旧两派真的是党争,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也不是承认与否。现在朝堂的几次倾轧就是如此,这就是结果。
    杨元奇反说了句:“人或许各有不同,但一旦形成群体,很多事已经由不得自己。”
    苏轼叹息道:“这也称不得什么法,不过是你岳丈的个人方略,政事堂的人会认真协商的,何况那里还有吕相公和范相公。”
    杨元奇喏喏的说:“我恰恰担心的不是大佬们,我岳父既然有这个折子,在秦州茶马司想来也推行过一些措施,这是他的权利。没做好换掉就是,这又不是什么大错。我担心的是……”这话杨元奇不好说,他担心的是舆论的影响。
    苏轼看了看杨元奇,他知道杨元奇心里想的了,潘易岭出京,本来就有他对大西北的军事理念偏于新党的原因,现在又上了这个折子,那他所处的这个大圈子对他的感官呢,敌人可恶,叛徒可耻。
    苏轼有些把握不定,说道:“你说我们这些老头子们迟早要退出这个朝堂,该走的走,该死的也死,以后会安宁一些么!”苏轼一直想退,就是觉得只有他们这些深受其苦的人走了,放下了,这个朝堂才会恢复点和气。
    杨元奇苦笑,他是穿越的人,他清楚后面活着的人做得更狠,以至于北宋末期那朝堂事实容不下正直的人!
    苏轼看着杨元奇的表情,心里有点发苦,过往已经发生了,当下已是如此,那后来的人?那些被旧党打到岭南的人得势,会想着放下?!今天旧党也未放下啊。别人不说,他那个年轻时候的知己章惇,他就知道是个爱恨极其分明的人。章惇作为右相被罢免,不过想着回家乡将养,一个车盖亭诗案,把他又拉出来折腾一通,直接弄去岭南,他那性子如何放下?!
    苏轼甚至觉得像文彦博当年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不是不懂士大夫操守,而是关于政治的血腥,他看得更多,不把人弄死这事不算完。
    苏轼现在很懂他曾经的偶像范仲淹,在事情没有刀剑相交之前,不如退去。一旦拿起了刀剑,你就再也不敢放下了。
    苏轼说:“我也要出京了,路线已经定好了,往秦凤路转剑门关入蜀。好歹可以让你岳丈抽空来见见我这老头子。只为朋友私下见个面,毕竟他待我如先生。”
    杨元奇愣了愣神,点头应下来。事情就是这么无奈,苏轼去蜀中路中见潘易岭,只要相谈甚欢,对于很多旧党官员多少会产生点影响。更大的无奈在于,杨元奇清楚的知晓高太后走后新党就会重新上台,这个时候和苏轼继续交好不见得是好事。
    苏轼突然又说:“算了!何必呢?我都是一个告老的人。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就不去叨扰同僚了。”
    杨元奇内心有点痛,苏轼懂,苏轼比谁都清楚,他是大宋现在那个官家的老师,官家心里对他父亲神宗的无限认同,他已经长大了。更为重要的是,一个少年天子,希望手里的国家强盛威压四方,怎么都更吸引人,这恰恰是新党最明面上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