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无在花家只待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血脉天生的亲近,没有理由的偏爱,也或许是有的,夏天无长得太像花未繁了。
花老太爷把对小儿子的爱转移到了夏天无的身上,偏爱地不顾花家其他人的反对,公开承认夏天无的身份。
花家是非常封建的一个大家族,对于花未繁想娶陪酒女尚且不能接受,遑论同性恋这种违背世俗的事情,整个花家上下更是避如猛兽洪水。
夏天无和林嘉树的事儿不难查,一个男人雌伏于另一个男人身下,怎么配当花家的人?
花老太爷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地给夏天无改了姓改了名字,近二十年没在人前露面的老人,领着夏天无和相熟的人家接触,带着他在b市街头吃吃喝喝,走到熟悉的地方时,花老太爷经常会默然不语地看着夏天无,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思念。
老人家不说,老人家把对儿子的思念藏在点点滴滴地琐事里,
隔着时间的思念,穿越时空的想念,夏天无代替着花未繁,在花家老太爷的庇护下,成了花家最特别的存在。
不管是为了花未繁还是为了花老太爷,夏天无都不能自私地只要爱情。
带着算计的爱情,夏天无不知道林嘉树以后会不会恨他,恨也罢,让他现在就和林嘉树一刀两断他做不到, 将来的事将来再想,他更在意当下。
安主任挑着能说的大概说了一下夏天无消失的这三年多。
好像有很多事能说,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说的。
夏天无前前后后在花家的时间不多,他有近三年的时间在东北。
得知他在韩煜手底下讨活,林嘉树瞬间用力一拍桌子:“我那姑丈真的好生不讲情意,明知道你是我媳妇,过年回来愣是半个字都没提起!怪不得他从前几年都不会回一次f市,去年今年却连着两年回来过年,回来还总问我要不要媳妇!”
林嘉树长个子了,力气也大了许多,这 突然一拍桌子,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夏无忧白了林嘉树一眼:“你姑丈不是对你挺好的吗?这不是你自己傻吗,他都问你要不要媳妇了,你自己不要还怪他?”
他不由得想起那会儿他和顾钧也去了东北,从时间线来算,应该他们前脚刚从东北离开,夏天无就过去了。
东北很大,但如果夏无忧和顾钧晚两天,同样是给韩煜做事,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碰到面。
没有如果,夏天无前二十几年连本省都没有出过,没坐过飞机,没见过世面。
谁能想到,短短三年多,他辗转飞了大半个华夏,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还能跟着韩煜在外头执行任务……
你说世事多难料,谁都没法逃开命运的安排。
这三年多的时光,夏天无的成长或许只有安主任知道。
此刻坐在餐厅桌子旁的花主任如从前一般耐心安抚着暴躁的林副主任:“宝贝儿,你别生气了,我们这不是见到面了吗?你姑丈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他要是真跟你说我在东北,我爷爷肯定得把我调到其他地儿。而且就算他说了,你敢去东北找我吗?”
林嘉树外强中干地嚷嚷着:“夏天无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敢去东北?如果我知道你在那里,别说长白山了,就算龙潭虎穴我也要去找你。”
“我相信龙潭虎穴你敢去,但东北你绝对不敢去。”顾钧憋着笑:“林大少爷,你确定?你不怕韩司令了?我看韩司令风采更甚当年呐!”
……
林嘉树小时候怕他姑丈,长大了更怕。
韩煜这两年回f市过年,总共就半个月的假期,韩姑丈有十天在林嘉树的别墅吃饭留宿,人来了就来吧,他把jun事化管理也带来了,
被子要盯着林嘉树亲手叠成豆腐块,走路每一步要走几米有标准,年轻人精气神要足,弯腰驼背就等着挨削吧。
林大少爷屁都不敢放,早上不敢赖床晚上不敢熬夜,就连想念夏天无都要悄摸摸地躲在自己房间,敢在他姑丈面前摆出丧气脸,韩姑丈先礼后兵,思想政治教育半小时,然后在院子里挨揍半小时。
最过分的是,韩煜总问他要不要媳妇,林嘉树老婆刚跑了心里正不得劲,丛林野王战斗力强悍他又打不过,林嘉树敢怒不敢言,避又避不开,过个年,体重哐哐掉了快十斤,
如果可以的话,林嘉树一辈子都不想和韩姑丈碰面,让他去东北,还不如直接把他弄死了还省的白遭那么多罪。
林嘉树郁闷地抱住夏天无的胳膊:“老婆你别听顾钧瞎说,我怎么可能会害怕自己的姑丈?”
“是啊是啊,你姑丈脾气那么好,没什么好怕的。”顾钧“小小声”地和夏无忧说道:“小时候林大少爷不爱写作业,韩姑丈说他两句,他把他姑丈的牙刷拿去刷马桶刚好被逮个正着。啧啧,林大少爷,我记得你被绑在大院门口的那棵榕树上得有八个小时吧?崽崽,我们林大少爷是个好孩子,他从小就有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觉悟。自从见过他被挂在树上,我们那个大院的孩子都听话许多呢,说起来,我们f市的公子哥儿能成为栋梁之才离不开林大少爷的付出。到现在我们家老爷子经过那棵树都要叮嘱jing卫一声,要好好养护这棵意义重大的榕树。”
“就因为被挂在树上几个小时,他就从良了?”夏无忧不太相信地打量着林嘉树。
林嘉树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脾气恶劣,夏天无觉得他可爱,不过是林大少爷伪装的好,夏无忧比夏天无更早认识林嘉树,这是个路边的野狗跑过去他都想踹两脚的主。
那会儿有时候一起聚会的时候,如果场上有林大少爷不待见的人,那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阴阳怪气的挤兑人就算了,喝道甜汤都能挑个刺,甜汤甜汤,也不知道他怎么吃出咸味儿来着,就搁那说打死卖盐的,非要服务员给桌子上的人人手换一杯白开水。
喝酒就更别提了,反正夏无忧跟他喝过两回酒,两回顾钧都被灌吐了。
这么个无理取闹的人,夏无忧怎么看林大少爷都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会怕谁吧?
夏天无也十分好奇,林嘉树怎么会那么怕韩司令啊?
顾钧看大家对这个话题都很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说道:“林大少爷和他姑丈的事儿,说上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林嘉树小时候可欠揍了,在屋里放鞭炮,抓了蛇藏在汽车上,把韩姑丈藏在柜子里的保险套戳破……小小年纪不学好,林嘉树被林家一群老少爷们宠的无法无天,他姑姑尤其护短,林嘉树做了坏事,他姑姑还觉得他侄儿聪明伶俐。”
“韩姑丈可不惯着他,一天打三顿,三天打九顿,有一回过年,林嘉树把韩姑丈准备拿去送礼的好茶叶拿去煮茶叶蛋,好酒拿去卤猪蹄,好烟一条条分给大院里各家各户。后头韩姑丈要去走亲戚,烟酒茶全没了,气的韩姑丈亲自带他的好侄儿到乡下去种田。挑了两天粪,拉了两天犁,林大少爷回来后再不愿意和见到他姑丈了。”
虽然没挑粪,但在乡下住了两天,体验过旱厕后,林大少爷再不敢挑衅韩姑丈,免得韩姑丈一个不小心,把他送到更可怕的地儿,听说那里是露天蹲坑,一边撅着个大腚拉屎一边还能端着碗吃饭……呕!
拉犁是拉了,韩姑丈把他侄儿当牛使唤,林嘉树这辈子就没吃过那么大的苦,
人性趋利避害,韩姑丈收拾他从不手软从不心软,因此,林嘉树不怕他爹,不怕他爷,就怕他姑丈。
林嘉树恼怒地瞪了一眼顾钧,转头趴到夏天无腿上:“老婆,他们都欺负我,你别听顾钧乱说,你知道的,我很乖,我是你最乖巧可爱的宝贝儿。”
额,夏天无抬手揉着他的宝贝儿的头发:“那我的宝贝儿,你能不能说说看,你为什么到处跟人说我是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