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孙十常有盛名之后,为避战乱之扰,隐居终南山中,潜心研究丹药卦术之道。
不久,天下大定,明君当朝。孙十常应帝王之邀入世,为当朝太子之师。本受人所托,也需在人间了结一桩旧事,因此孙十常欣然应召入朝。
太子聪颖,德行皆备,孙十常将医术、卦术倾囊相授。两人亦师亦友,相处甚欢。
受人所托之事也有了眉目,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张角、张宝、太平道和神宫成为孙十常遥远记忆中的事,渐渐模糊。
几年之后,太傅府中,张角找到了转世的孙十常。
“阿宝,哥哥有一事相求。”暗夜里,张角一袭黑氅现身。
孙十常毫不意外,白日里卜了一卦,便已知晓刻意遗忘的过去终究会找上门来。
“我要一缕太子的天魂。”张角开门见山提出要求。
天魂乃人三魂之一,死后归于天界。太子将来乃江山社稷之主,真龙天子血脉。
当朝太子德行出众,将来一定会泽被天下成为一代明主。他死后,天魂、地魂、人魂合一,很大可能具备成仙的资格。
如今张角开口便要太子天魂,那是断了他的成仙之路。
更何况失去一缕天魂的太子,纵使再天资过人,也将泯然众人。
更有甚者,天魂有损,神智受阻,喜怒无常,变为暴君。帝王一怒,伏尸千里,天下何来太平之日?
孙十常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张角的要求。
“张宝已死几百年,是非恩怨已了,我是孙十常。”
“阿宝,仙主在你投生人世之时便已注意到你,仙主的强大,你无法想象。长生大道不虚,你看哥哥几百年过去容貌是否依旧如昔。”
张角拉下大氅帽子,露出相貌,果然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重合,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阿宝,我如今已入天尊六重境,更有仙主亲传长生秘法。你我兄弟二人几百年后能再次重逢,说明亲缘未尽。”
“阿宝,哥哥只要天子的一缕生魂而已,并不会伤他性命。况且这人间帝王有那么多儿子,谁坐上那张龙椅不都一样?”
“只要你完成了这个任务,仙主承诺会饶你前世罪孽,给你再入神宫的机会。我们兄弟都将与天地齐寿。”
孙十常盯着张角仔细打量,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天底下最熟悉的人,如今这说话的神情态度让他感到如此陌生。
张角以为孙十常已动心,接着游说:
“阿宝,这几百年来,哥哥在神宫也有了些地位。我们当年想自立为王,吃了那么多苦,却功亏一篑。现在看来,却是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我不称帝,哪有皇帝千年不变模样的道理,可我能操纵皇帝,天下就在我股掌之中。蜉蝣蝼蚁的凡人,也敢称什么天子?”
张角轻蔑一笑,“所以,这凡人的一缕天魂阿宝代为兄取来可好?”
“凡人不过蝼蚁,你举手可成的事又何须由我代劳?”张宝冷冷地问。
“这......”
“怕是今上乃应天运而生的真龙天子,皇宫有真龙之气拱卫,太子有真龙血脉,你等伪仙靠近不得!”张宝毫不客气地戳穿。
“你要太子天魂,断他成仙之路又是为何?”
一声声严厉的呵斥让张角勃然大怒,他将帽子重新拉回头顶,黑色雾气散发开来,仿佛将周遭的一切色彩吞噬。
“既如此,孙十常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不讲亲缘。”
说话间,张角手臂抬高,掌心伸到孙十常面前,掌心之中,一团朦胧结界,结界之中困着一个虚弱的魂魄。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吧?”张角的声音如同恶魔。
孙十常一惊,神识穿过结界,果然,这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刚刚有些眉目的魂魄。没想到被张角抢先一步,还囚禁了他。
“此魂魄执念极深,愿力强大,我也费了好些手段才将他拿捏住。”张角得意地收回手臂,轻笑道:“孙十常,如何?”
孙十常颓然坐回椅中,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魂魄必须要带回地府。
而且此魂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此时的孙十常内心煎熬,只得反复劝说自己,太子的一缕天魂比不过这被困的魂魄重要。就如张角所说,皇帝的几个儿子都非常出众,没有了太子,任何一个儿子坐上皇位哪怕不如太子,但都会是个好皇帝。
见孙十常这般模样,张角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不知何时离开了太傅府。
孙十常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神情恍惚的来到东宫,太子依旧恭谨的执弟子礼将孙十常迎入殿中。
“今日继续授鬼门针法。”孙十常神色不宁的拿出鬼门针向太子讲解入针要领和穴位关窍。
太子将头伸到孙十常跟前,“师父,还是如往日一般进针入穴,我才能精准体会到针法对关窍的刺激。”
往日教授针法,都是孙十常讲解之后,将鬼门针扎入太子穴位,让他去体味各种针法带来的感受。
然后由太子在孙十常身上再试验一番,如有差漏之处,孙十常及时纠正。
医术不是纸上谈兵,只有在实际操作中,掌握人体经络的玄妙。
可今日,孙十常犹豫了,太子坦坦荡荡地将头顶大穴展示在他面前,他却持鬼门针颤抖着,无从下手。
“师父,你有心事?”
“没,没......”孙十常心头越发不安,却在太子的催促之下将鬼门针扎入他头顶几处大穴。
“风池、神庭、角孙、当阳......”每扎入一个穴位,孙十常心跳就重一分。
想起张角手中的那个魂魄,想起所托之人的话,孙十常眼睛一闭,将最后一针落入太子头顶正中百会穴中。
孙十常轻轻捻动针柄,太子将心神沉入对鬼门针的体悟之中。
孙十常牙关紧咬,一道法决随着针尖进入太子神识之中,勾取一缕天魂向外引。
就在这缕天魂刚出百会之际,一道滔天威压朝孙十常袭来,随之神识被压制到无法动弹。
全身真气逆行,血液上涌,瞬间冲上天庭,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