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走后,引路人整理完密卷室的卷宗,一个人在后院的石凳上坐了许久许久,才回屋换了好多年都没穿过的朝服,然后颤巍巍的出了刑部大门。
此刻的皇帝正在和皇后、太子用膳,太监总管近身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皇帝先是一愣,随即看了看皇后和太子,很是含糊的说:“前朝有点急事,我先去处理一下,你们随意吧。”
说完,也不等皇后的表态,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皇后和太子对视了一眼,碍于有下人在,就象征性的笑了笑:“你父皇有政务在身,便宜咱娘俩啦!”说完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太子碗里。
太子笑笑,接过那块排骨,认真的吃了起来。
刚到御书房,皇帝就遣散周遭的人,然后才把人给带进来。
来人正是引路人,他手里抱着一幅画,见了皇帝就规规矩矩行了跪拜大礼。
皇帝很是焦急,马上开口:“是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引路人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把手里的一幅画递了上去:“臣只是猜测,但不能确定。”
皇帝打开了那幅画,原本干净的画,这会儿已经被弄的有点脏。
他看了几遍都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有些生气:“起来,你过来说,别跟朕绕圈子!”
引路人站了起来,弓着身子到了皇帝面前,指着那幅画说:“这里褶皱的痕迹是泪痕,今天刚落的,微臣整理时,泪痕还未干。”
“对着这画哭的人是,刑部的一位小官,名叫谢阳。”
“微臣认为,他应该见过,不然不会哭。”
“谢阳?谢阳是谁?”皇帝问了身边的大总管,大总管也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引路人倒是一言点破其中的关系:“谢阳似乎是太子的亲信,在帮太子查案,并准他进密卷室。”
“他就是在密卷室翻阅旧时卷宗时,才翻到此画,然后情绪就有些乱。”
皇帝听完,叉着腰来回踱步,最后下了命令:“找几个可靠的人,去把谢阳秘密带来!”
“等下!”皇帝想了想又补充说:“找生面孔,不要让太子察觉!”
“你!去把谢阳的资料给朕拿来!”
一拨人去“请”谢阳了,另外一拨人去调阅谢阳的户籍资料去了。
谢阳的资料很是简单,户籍云南,今年二十三,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无宗族,无姻亲,是个不折不扣孤儿,恩师谢志远。
“谢家,谢家,姓谢”皇帝边摇头边喃喃自语:“但年岁对不上,年岁不对。”
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了,谢阳被乔装后带进了宫。
他被人摁着跪在皇帝面前,行了大礼后,皇帝只是命他抬起头,并未叫他起身。
来来回回打量谢阳那张脸,可是怎么看都不像,于是就皱着眉,将画亲自打开:“谢阳,你是不是认得画中人?”
谢阳看了一眼画,头就低了下去,但没有回话。
大总管见状就尖声喊道:“陛下面前竟敢不答话!这是死罪。”
但这句话仿佛没有奏效,谢阳反而把身子趴的更低,皇帝的耐心似乎快被用完了,于是吼道:“谢阳!朕!命令你!抬起头回话!”
谢阳是听话的抬起了头,但却是两眼通红,泪流满面,哭的连鼻尖都是红的。
皇帝一时愣住,抬手阻止了大总管的第二声呵斥。
这会儿谢阳已经哭的不能自已,而旁边就看着他哭,等着他哭完。
过了许久,谢阳勉强压住心里的委屈,抽噎着回话:“陛下,微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皇帝叹了口气,说道。
“微臣刚见她的时候才几岁...刚死了师父...我就跟着她。”
“她见我可怜,就...收养我...”
“她教我读书,教我写字,教我做人,还我我取名叫谢阳。”
“说让我像天上的太阳一样...”
“但她身体一直不好,一直生病...每天都要喝药,很苦很苦。”
“你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吗?”皇帝问的很急切。
“没有”谢阳摇摇头,闷闷的说:“后来她的病...越来越严重...直到最后无药可医。”
听到这个答案,皇帝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的说:“她死了?”
这会儿哭晕的谢阳脑袋都是懵懵的,但还是忍着泪说:“嗯,她熬不下去,就...”
“就...就...”谢阳就不下去,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那画....那画....”谢阳颤巍巍的指着那画:“她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皇帝又急又怒,忍着满腔的酸楚问:“她埋在哪儿了?”
谢阳吸着鼻子抬起了头:“她不想待在黑漆漆的地下,我为她扶灵后,就...”
“你为什么给她扶灵?”皇帝奇怪的问了一句。
而谢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认认真真的回话说:“因为明珠那时候还小,恰逢生病,起不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皇帝慢慢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蹲在谢阳身边,一字一顿的问:“这跟明珠有什么关系?”
谢阳睁大泪眼,看着眼前的皇帝,脱口而出:“因为明珠是她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