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几天，总算是到了北岩城，傅归意让车队停下，自己打算先去拜访老将军。
    沈梨当然也跟着去了，不过相比较一开始的拘谨，沈梨胆子已然大了很多，还有空欣赏老将军府内的花草。
    人到老年，似乎格外寄情于山水，老将军也是如此，池塘中养着鲤鱼，几只红鲤鱼个个肥的跟猪一样。
    能在古代这种动不动就大饥荒的年代养这么肥，也着实算老将军有本事。
    “北岩城有几处温泉不错，等我拜访完了将军，你就跟我一同去？”
    傅归意见沈梨盯着那几尾红鲤鱼看，于是停下脚步，没有急着去见老将军了，反而是跟沈梨一起欣赏。
    “真的吗？”
    听说有温泉泡，沈梨一下来了精神，要知道泡温泉在现代都是奢侈享受，更何况在古代。
    “真的。”
    “你就先在这儿看红鲤鱼吧，待会儿我见完老将军就带你去。”
    “嗯。”
    沈梨也不怎么想见老将军，虽然自己应该感谢对方，但显然这几尾锦鲤更吸引她的注意。
    告别沈梨，傅归意直接来了前厅，老将军病情已经好了很多，如今正坐在椅子上，小口抿着茶。
    “归意，怎么没见你那个小丫鬟？”
    “她的易容术可是出神入化。”
    “易容术？”
    傅归意有些疑惑，她那天并没有看到沈梨幻化成自己的模样，所以并不知道沈梨用了易容丹的事情。
    “对啊，她没跟你说吗，得知你出事，我看她比谁都急。”
    老将军说话慢悠悠的，不过傅归意不急，就这么坐着，听对方讲话。
    傅归意并没有计较这件事，因为她以为沈梨是皇家精心培养的细作，会易容术是简简单单。
    估计此刻的沈梨也想不到，自己随便撒的谎，能为自己挡去多大的麻烦。
    “将军应该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我遇到危险，她自然着急。”
    尽管这样，被老将军说出来，傅归意心里还是甜蜜的，自己总算不是没有被人记挂。
    这天底下，总有一个人在乎她大于生命。
    “我听说你和李大帅的事情了，你们不应该闹得这么僵，婚事虽然做不成，但到底……”
    眼看老将军要劝下去，傅归意摇了摇头。
    “大帅救子心切，却不顾一城百姓，我不能接受。”
    “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大帅毕竟就那么一个儿子……”
    老将军曾经与父亲和大帅都是极好的朋友，傅归意能够理解对方想要让两人破碎的关系重新缓和。
    不过她不能接受，只是耐心的听老将军说完话，没有打断对方。
    等老将军不再说话，喝茶的时候。
    傅归意才缓缓开口。
    “我父亲，缺点多，将军你和大帅都说过，但是，云海城沦陷的那一日，父亲并没有逃跑。”
    “我与兄长，都是被他的亲信送出城，明明他也可以逃跑，因为城池已经沦陷，守不守城都是死路一条，不如趁乱逃跑。”
    “可他没有。”
    “他选择守城，他宁愿蛮族大军的马蹄践踏他的身体，宁愿草原部落的弯刀割破他的脖颈。”
    “他也不会将儿女私情放在更重要的位置。”
    “但大帅没有，他选择了自己的独子，我能理解大帅，但，我不能谅解。”
    听完傅归意的一番话，老将军胡须颤抖，显然是能理解的。
    不过他还是长叹一口气。
    “以前，我也和你父亲是一样的想法，认为男儿顶天立地，可后来，我有了孩子，我有了牵挂……”
    “归意，你现在不是遇到了一个吗？”
    “如果真让你选，你该怎么选呢？”
    “大帅是任性了点，不过，这是人之常情。”
    “你日后能理解的。”
    “你父亲值得尊敬，大帅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妥当，但……也是有原因的，我希望你体谅。”
    听完老将军的话，傅归意沉默不语，她没说话。
    老将军只是叹口气，原本关系好的人，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将军，我给你送了些补身体的药材。”
    “这一次，要多谢你救我。”
    傅归意转移了话题，不聊这些不开心的了。
    “你的心意，我领了，虽然想挽留你在府中住几日，不过圣上召见你，还是早些赶路吧。”
    “嗯。”
    傅归意点头，拜别了老将军。
    心里却在想，如果出事的是沈梨，自己该如何抉择？
    她不知道……她已经做不出选择。
    自己的理想和挚爱混在一起，确实是很难的。
    可是，她也做不到原谅李大帅。
    如果当日李大帅能低个头，或许傅归意可以原谅，但对方没有，还说她不如父亲。
    她真的不如父亲吗？
    这未必，毕竟傅将军虽然名震四海，但也没有像傅归意这般让草原部落和蛮族忌惮。
    如果要说草原人最怕谁，那肯定不是李大帅，而是傅归意。
    草原人说她是邪王身边的蛇女，是邪王身边最得力的手下，能够消灭一切勇敢的草原人。
    傅归意是了解草原传说的。
    蛇女身高万丈，人头蛇身，口中满是尖利的牙齿，能够喷出毒液，一口就能咀嚼上百人。
    草原人还真是抬举自己。
    又是母夜叉，又是蛇女的。
    傅归意外号多的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可是，中原这边，却不愿意承认她，连个将军的位置都不愿意给。
    傅归意扪心自问，她是超越了父亲的，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不丢脸。
    倘若自己是男儿，或许李大帅的帅位早就拨给了自己。
    所以她不甘心！
    不甘心！
    如果自己是男子，或许也能光明正大的娶沈梨。
    傅归意并不后悔自己是女儿身，她要争一争，她要让女子可以当将军，她要让女子可以娶心爱的人。
    虽然一个人的力量很弱，但总得有人迈出这一步。
    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傅归意出来的时候，心情不怎么好，沈梨是小跑的迎过来的，见大小姐心情不好。
    就知道老将军肯定是说了一些劝慰的话。
    毕竟两人这一路走来，有不少人都在劝傅归意，不要和大帅置气。
    然而，沈梨作为傅归意枕边人，如何能不清楚小姐的脾气。
    李大帅害的傅归意十分狼狈，导致黑风也死了，小姐心中的怨气还不能疏解。
    自然不可能轻易原谅。
    “小姐，我们泡温泉去。”
    沈梨没有说安慰的话，因为说再多也没用，于是她选择转移了傅归意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