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余乐风二人来到了审讯室隔壁,看着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田正德,心思莫测。
他低垂的头让人无法看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他的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是在想他儿子吧!但这一切都无从知晓。
余乐风侧头询问:“他儿子送去治疗了吗?”
刚刚在做笔录的时候,那名痴儿曾因为警方的举动出现过激行为,虽然后来被朝瑶安抚了,但还是需要去做一遍详细检查。
耿直点头道:“嗯,已经送去医院做详细的体检了。”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朝瑶忽然开口问答:“他这种情况,会被判刑吗?”
余乐风思索片刻,摇头道:“大概率是不会,他的智商本来就有问题,虽然身体成年了,但心理年龄还处于儿童阶段,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行为是受田正德教唆,按照以往案例,法官应该不会一杆子打死。不过事后他肯定会送到特殊机构生活,不然他在村里一个人生活会非常艰难。”
“这样也挺好。”朝瑶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了,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刚刚她算到一些不好的结果,这才有了多嘴一问。
余乐风指了指屋内的人问道:“他还不说?”
监控室的警员点点头,一脸无奈地说:“他已经这样坐了一个小时。”
其实几人都不明白,既然他已经将劫金案交代了,为什么还要固执地藏着呢?难道隐瞒还能给他减刑不成?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许他隐瞒的事情比表面上显露出来得更加严重,甚至牵扯到更广泛的社会和政治领域。
越这么想,余乐风越觉得非常有可能,因为田正德之前的言行和态度都显示出他有可能面临重大的压力和忧虑,可十七年前抢劫黄金的事情已经是顶破天的大案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严重?
就在这时,小陈匆匆忙忙跑来说道:“余队,出结果了,后村林子里发现的尸体dna和李老太家墙外挖出的血玩偶上的dna完全一致。”
余乐风眸光一沉,田正德的杀人动机似乎有了方向。
当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余乐风开门见山,冷声问道:“田正德,你教唆你亲生儿子蓄意谋杀工地七人已经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田正德低垂着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像是无声的抗议,也像是彻底放弃狡辩,判不判刑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田正德,就算你不在乎你自己,你总不能连你亲生儿子都不管了吧!”
果然,一句话直中要害,刚刚意志消沉的田正德立即抬头望向他,“你能救我儿子?”
余乐风看着他意有所指地说:“我不能,现在能救你儿子的只有你自己。”
田正德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不是劫金案的主谋。”
余乐风点头,他当然知道十七年前的田正德还是个无名小卒,他怎么有能力去策划这场千万黄金盗窃案,无论是能力还是关系网,他都做不到这些。
“是谁?”
他阴恻恻地笑着,“你们不是已经查到幕后主谋了吗?”
余乐风喉头一哽,顿时无言以对,那些不过是他们猜测的事情,没有真凭实据。
田正德也没有深究,而是继续说:“如果我能主动交代幕后之人,你们一定要帮我儿子求情,绝对不能让他坐牢。”
“这要看你提供的线索值不值这个价了。”
“放心,绝对物超所值。”田正德胸有成竹地笑了,“背后策划劫金的主谋是南湖市黄金局的局长,范伟聪。”
余乐风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范伟聪他知道,当年南湖市的东边发现了一座小型金矿,他以此为跳板,直接进入中央任职。
由于当时范伟聪帮南湖市创新了gdp,是当年的十大优秀干部,因此他印象深刻,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此人竟然会跟劫金案有关。
据田正德交代,范伟聪在发现金矿后立即写了开发申请,之后大量开发,金子的耗损量少之又少,得到上面的重视。在他即将调走之际向总局申请了金条的调配,用于南湖市黄金行业的招商引资,也算是他为南湖市做的最后一件事。
申请很快就批准下来,三千五百斤黄金运送过来,但在运输的过程中遭遇埋伏,所有黄金一夜间被全部转移,几名抢劫犯当场被抓,但黄金却不知所踪,南湖市立即组建调查组调查,可惜调查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黄金,那时候的黄金已经被田正德转移到村子里的荒废破楼处埋藏起来。
“你有证据指认范伟聪吗?”
“有。”田正德当时并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范伟聪,但他这个人做事考虑周全,每次交流和接触都会暗中留下证据,因此他有一整套证据,可以将范伟聪拉下马。
对于他的说辞,余乐风等人还心存疑惑,完整的证据链,他们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他突然要求道:“你放我一只手。”
余乐风警惕地凝视他,“你要做什么?”
“给你们拿证据。”
余乐风傻眼,“证据在你身上。”
田正德点头,“只有放在身上我才最安全。”
很快就见他从衣袖的衔接缝中、鞋底、腰带还有假牙中各自取出了几块残缺的纸,将他们拼凑出来竟然全部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上面有运送黄金的路线图,押运人数和车辆数量,以及之后他们抢走黄金后的路线,分散火力的布局等等。
“这些是……?”
“全部是范伟聪亲手写的,你们可以拿去做字迹比对。”
余乐风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抬头深深地看着他问道:“你做这些事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哈哈!有什么比穷更可怕?我还会怕报应。”
那时的田正德就是个穷小子,还是入赘到村长家的穷女婿,被村里人称呼为吃软饭的。
别人都说他长得好有福气,能被村长相中,只有他才知道村长那是要给他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找个便宜爹,可惜他被生活所迫,被逼无奈只能妥协,直到是绿帽子也要戴。
后来一段时间他连吃饭都要看老丈人的脸色,又怎么怕这些有的没的。
再后来,田正德用其中少量金子做了点生意,总算有了些小积蓄,这才被当村长的丈母爷另眼相看,渐渐得到提拔,后来更是接替了村长的位置,这么一干就是好多年。
“后面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那李老太一家呢?你为什么教唆田高杰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