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转身看去，只见暖暖的阳光下，他身姿挺拔，穿着烟青弹墨藤暗纹的素面大袖衣，发丝用发带高高束起，面如白玉，眼如繁星，腰间系着一根墨绿色的宫绦，更显腰肢纤细。
如今美色在前，周舟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内心稍许羞涩，不过面上神情依旧淡定，“林家哥哥？”
林曜之把游记交给周舟，温煦有礼地回答：“周舟妹妹，好久不见。”
“多谢曜之哥哥。”周舟接了过来，礼貌回应，“不知曜之哥哥来书坊找哪本书？”
“想找一本记录疑难杂症的书籍，奈何此等书籍要么是孤本，被大家族收藏起来，寻常人见不得；要么就是祖传秘方，根本不为他人所知。”林曜之眉头微微皱起，似是伤心。
他家就有好几本祖上传下来的，准确来说，林家每一个行医之人从行医开始就会记录一些自己接手的病症，当然，肯定不是全部都记下来，而是记一些不多见的疑难杂症，以供后人使用。
这种事情，确实帮不上一丁点儿忙，周舟只能真诚地祝福他，“会找到的，放心吧。”
听到周舟发自内心的祝愿，林曜之的眉目舒展开来，“承妹妹吉言了。”
说罢，他低头看向周舟手中的书籍，“周舟妹妹喜看杂记？我手中有几本杂书，是北域无名人氏所写，并不曾流传开，想来京中的书阁未收录。”
简而言之，我手上有几本你没看过的书，你可需要？
有关北域的书籍，那不得有记录有关羊花膏的事情！
周舟眼睛亮了亮，点头又摇头，“并不是喜欢看杂记，而是想查询一下有关北域的资料。”
“哦？”林曜之垂眸，眼底眸光微转，“我在北域长大，对那里可谓十分熟悉，不知周舟妹妹是对什么感兴趣？”
那种穷山恶水的落后之地，居然会有京中权贵之家感兴趣，叫林曜之因此产生了一抹好奇心。
周舟的眼睛再次亮起——可以直接问总比查书来得快，更何况她已经到了快十天的书了，现在看到书就觉得头晕目眩。
“多谢曜之哥哥。”
这一声多谢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加真诚，就怕把一颗心掏出来洗干净捧到林曜之面前了。
既然决定促膝长谈，那在这里站着就不合适了，周舟拉着林曜之去了茶馆，要了一间雅座。
“曜之哥哥可听过羊花膏？”周舟为林曜之斟了一杯茶，示意他尝尝。
“听过，”林曜之点头，何止听过，简直不要太熟好吧，“可是有什么问题？”
“宫中有一梅花膏，与羊花膏的功效分别无二，”周舟的手轻轻扣住茶盖，边说边拂去茶杯里的浮沫，“而且更加细腻润肤，还自带淡淡的花香味。”
林曜之的脑子反应倒是极快，“周舟妹妹的意思是，宫里的梅花膏是羊花膏改良所得？”
“是有这个猜测，但是，”周舟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林曜之，将剩余的话说完整，“暂未取证。”
林曜之若有所思道：“周舟妹妹若是有那个传闻中的梅花膏，可都借我观上一观？”
“我府上就有。”周舟并不介意把这玩意儿送人，但是得物有所值，不能白送，“不知曜之哥哥想要拿这个东西做什么？”
“实不相瞒，”林曜之羞涩地挠了挠头，“周舟妹妹查探的羊花膏，是我家传出来的方子。”
“传？”周舟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北域之地一到冬日就苦寒干燥，老百姓足肤有着严重的裂痕，每到冬日都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先祖心怀慈悲，见不得百姓们受苦，研究了许久的法子，最后发现用当地最便宜的羊油加以药材制作成膏药，可以缓解此状。”
“见此药有用，先祖便公开了方子，还亲自教百姓们熬制药膏。”
公开是因为自己做不了那么多，也不靠这个赚钱，结果公开后发现没几个人会做，还被某些商贩用来赚钱，谋取私利，所以就手把手地教他们。
最开始，大部分人都嫌弃这个麻烦，懒得去做；后面一部分人尝到了甜头，才开始流传开来；如今百余年时间过去了，羊花膏已经成为北域百姓家家必备的冬日用品。
听了林曜之的话，周舟果断唤来了菊芳，“你且回去，将贤妃娘娘赠予我的梅花膏拿过来。”
说罢，周舟抬起笑脸，“曜之哥哥，实不相瞒，我名下有一胭脂水粉铺，如今万事俱备，只缺这名梅花膏的东西。”
“若我能帮上妹妹，那是极好的。”林曜之欣然应下。
很快菊芳就回来了，一个精美的、刻有梅花花纹的银制盒子送到了林曜之的手上。
这个盒子只有半个巴掌大，精巧的花纹是工匠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刻上去，有含苞待放的花苞，也有蓓蕾初绽的花朵，连缤纷的落花与飘雪都画了上去。
林曜之再一次感慨京都的繁盛，而后缓缓打开盖子。
一股清清的梅花香飘来，他闭眼细细闻了一口，再次睁眼，微微勾唇，意气扬扬地自言自语，“原来如此。”
原来可以用这种方法除去羊膻味，再增添花露增香，果然京都人士遍地富贵，太医也闲得慌。
周舟见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跟着浅笑，“曜之哥哥可看出什么名头来了？”
“嗯。”林曜之点点头。
而后周舟叫人送来笔墨，林曜之也不磨迹，挥笔将方子写了出去。
周舟拿到方子，连连感谢，恨不得给他几百两以示诚心。
头一次被人硬着塞银子，林曜之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放到周舟的面前，“周舟妹妹不必这么客气，这羊花膏的方子在北域人人皆知。”
“这怎么一样？”周舟纠结地蹙眉。
美人娇艳，就算是蹙眉也是极好看的，但比起这个，林曜之更加害怕女孩子落泪。
因此，林曜之更加局促不安，“周舟妹妹不必介怀，你我都是亲戚，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亲戚？”周舟歪头，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