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莫德每一次开枪都宣告着一位战士的死亡。
    提尔的无尘之地逐渐收缩，被隔离在外的死侍瞬间就被轰成碎片。
    “照这架势，我们恐怕走不了太远。”赫尔莫德将子弹耗尽的步枪丢到一边。
    两位次代种带领着死侍大军登岸，至今已深入五百米。
    他们知道，继续往前，极大概率会因为脱力而亡。
    可若后退，结局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意料之中，奥丁大人就没有指望我们能回去。”提尔抬头望着空中的战斗机，“这些蝼蚁的火力真猛啊……”
    “蝼蚁们也会成长的嘛。”赫尔莫德无所谓地说道。
    “你离开吧，以你的手段，顶多受点伤，但离开这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提尔的无尘之地再一次收缩。
    继续收缩下去，这个领域的范围就只局限于他们两个。
    甚至更小。
    赫尔莫德突然挡在提尔的身前。
    一颗子弹破开了无尘之地的防护，它的速度有所减缓，赫尔莫德很轻松地抓住了它。
    “真了不起啊，这样一颗东西，居然有着超乎想象的威力。”赫尔莫德将子弹丢在地上，“在你看来，我只会临阵脱逃吗？”
    提尔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都交代在这里。”
    “就算逃了，我又还剩几天可活呢？”
    提尔没有回答，她用尽全力再次支起无尘之地的领域。
    “杀个尽兴吧。”赫尔莫德冲了出去。
    无尘之地外是无尽的炮火，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享受着炮火的洗礼。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枪械，他是龙，高贵的龙。
    龙就应该用利爪撕开敌人的胸膛，沐浴着鲜血。
    那一颗颗心脏，真的很美味啊……
    言灵·光隐。
    赫尔莫德凭借着隐藏身形的手段，在火光连天里宛如一只索命的厉鬼。
    这一切都落在提尔的眼中。
    她露出满意的微笑。
    “很好，这才是你，赫尔莫德。”提尔不甘落后，继续往前，嘴角溢出鲜血。
    “蝼蚁们，用尽你们的全力来取悦我！”她嘶吼着。
    一发子弹穿过了无尘之地，命中她的右肩。
    嘶……受伤的感觉，一百余年不曾有过了。
    一辆装甲车朝着提尔冲去。
    很像那架马车啊，提尔恍惚了一瞬。
    无尘之地再度凝实，装甲车撞了上去。
    “赫尔莫德，记得那个驾着马车的家伙吗？”提尔高声询问：“他叫什么？”
    “他的伙伴称呼他为‘甘贝特’。”赫尔莫德的声音从右方传来。
    “很好，我有点想念那样的家伙了。”提尔冲了上去，掀翻了装甲车，“那样的战士，如果能为我族所用，该多好啊……”
    “在你眼中，他们一直都是蝼蚁。”
    赫尔莫德回到了提尔的领域内。
    他浑身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炮弹毁去了他的一些鳞片。
    “但不妨碍，他们是很优秀的战士。”提尔说道：“可惜，他们是敌人。得不到，那就毁掉吧。”
    优秀的战士总是让人尊敬的。
    “所有人，散开。”帕西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紧接着，他驾驶着战斗机俯冲向地面。
    直冲冲地撞了上去，带着加图索的愤怒。
    在撞上的瞬间，帕西拉开了舱门，跳了出来。
    无尘之地的屏障被庞大的战斗机撞开了，赫尔莫德猛推开提尔，以自身的力量抵挡住战斗机。
    在爆炸声里，赫尔莫德被战斗机推行了近百米。
    轰~~
    战斗机爆炸了，火光冲天。
    “赫尔莫德！”提尔倒在远处的地面，朝着火光的方向嘶喊。
    “这是第二次跟人形的龙类交手。”帕西站在提尔的身后，从怀里抽出一柄老式燧发枪，枪口对准提尔的脑袋，“你比耶梦加得要弱很多。”
    提尔没有回答，她只想冲到赫尔莫德的身旁。
    四百米的距离，对于次代种而言，很近很近。
    可她已经很虚弱了，长时间维持言灵，刚才又被爆炸的余波伤到。
    次代种，此时只是一个身份，而不是实力的象征。
    火光里，赫尔莫德站了起来，他缓缓地朝着提尔的方向走来，身形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倒下。
    “给我和我朋友一个说话的机会吧。”提尔回过头对帕西说：“反正他快要死了，我也快要死了。”
    帕西看了提尔一眼，在通讯器里说道：“次代种已捕获。”
    炮火声停了下来。
    “龙类也有朋友吗？”帕西的枪口未曾偏移，一直对着提尔的脑袋。
    “很多年的朋友了。”提尔缓缓站起身，双脚半弯着往前走，“你们这些蝼蚁是理解不了的。”
    帕西沉默着，手里的燧发枪随着提尔往前而不断改变角度。
    枪里装着贤者之石子弹，曾有一位高贵的初代种告诉他，这种武器应该从敌人看不到的角度射出。
    现在这个角度，恰好是死角。
    提尔背对着他，艰难地朝着赫尔莫德走去。
    赫尔莫德也朝着提尔的方向靠近，他终于跌倒在地上，无力再站起。
    他哭了，龙的哭声，难听且凄惨。
    “帕西，开枪吧，解决掉那个棘手的女人。”通讯器里，弗罗斯特吩咐道。
    “给他们点时间吧。”帕西回答道：“他们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他们是龙类。”弗罗斯特强调道。
    “他们也是对手。”帕西放下了燧发枪。
    提尔终于走到了赫尔莫德的身边，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她也倒下了，倒在赫尔莫德身边。
    “我们要死了。”提尔笑着说。
    赫尔莫德的半张脸都被炸毁，看起来格外狰狞，可金色的瞳孔里却透露着温柔。
    “嗯，我们终于要死了。一直替他战斗，真的很累啊……”赫尔莫德的泪滴落在提尔的手心。
    “哭什么，我们是高贵的龙类。死亡没什么可怕的，它和这群蝼蚁一样，不足以让我们畏惧。”提尔说。
    “我只是激动。”赫尔莫德伸出手。
    他想抚摸提尔的脸。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想吞噬我。”提尔拉起赫尔莫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
    “记得，你应该很美味。”
    “其实你应该吃掉我再来这里的，奥丁大人允许了。”
    “那样的话，会少很多乐趣。”赫尔莫德用尽最后的力气，为了一个微笑，“活得太久，才发现力量没那么重要了。我还是没有奥丁大人那样的气魄。”
    “也许奥丁大人错了。”提尔哽咽着。
    “也许吧。”
    赫尔莫德的尸体凉了下去，金色的瞳孔失去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