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泽衍看着红菱跪在面前哭求，神色毫无波动。
    明明刚才他嘴上还说着让她三思，让她考虑自己的性命。
    但似乎，外人的性命，其实根本没在他心上。
    他看似菩萨心肠般的劝解，实则只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的过程。
    月色下的少年，神色平静淡然，漂亮的眸底平井无波。
    “红菱姑娘，我不是你的主子，没有左右你性命的权利。你的主子是侯府夫人，是侯爷。我来这，是想劝你，莫要再帮林姨娘作孽。林姨娘未曾将你的性命放在眼中，你于她而言，只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如今她让你谋害苏氏，便是不想让你活了。你还打算帮她吗？”
    “可、可奴婢能怎么办？奴婢能怎么做？”红菱哭着，神色惶张：“奴婢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都怪当年我受了林姨娘的恩惠，为了报答她，才帮她传信。如今奴婢已无法回头，奴婢做不做，都是一个死字啊……奴婢也不想帮她，可若不帮她，她将我做的事抖出去，我也没法活了。我通风报信那么多次，还害了夫人那么多次，夫人是绝不会容我的！”
    她早就无法回头了。
    背弃、谋害主母，就这一条若传出去，都不可能会有人再信她。
    红菱绝望不已。
    仲泽衍看着，微微摇头，“你的性命，应该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才是。指望别人，永远指望不上。”
    红菱心中一颤。
    她忽然意识到。
    府中这位低调的四公子，半夜三更出现在这，与她说这些话，似乎……并不是为了揭发她。
    若是想揭发她，早便该揭发了。何必等到现在。
    从第一次知道她给苏氏下药时。
    或是更早……
    四少爷连她被林姨娘胁迫，为林姨娘通风报信的事都知道，那自己的那些小动作应该早便在四少爷眼中了。
    所以，既不是为了揭发她，那是为了什么……？
    红菱猛地醒悟过来，抬头，泪眼婆娑，“四少爷，您救救奴婢，求您救救奴婢！”
    仲泽衍言语间，皆是劝解。
    没有奚落没有斥责，反而像是来解救她的神明。
    是了。
    四少爷肯定有办法！
    红菱心中急切，甚至跪着往仲泽衍跟前挪了两步，“奴婢日后定洗心革面，好好侍奉主母！四少爷您帮帮我吧！”
    她想着，仲泽衍肯定是苏氏这边的。否则，也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她害苏氏。
    所以她保证，只要能脱离林姨娘掌控，便好好做苏氏的丫鬟。
    殊不知，仲泽衍根本不在乎她到底伺候谁。
    仲泽衍微微挑眉，神仙般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异常好看。
    “看来你还不算糊涂。”
    红菱猛点头，如看救世主般看着仲泽衍，等待着仲泽衍的下文。
    “事已至此，我的确有一法子。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四少爷您说，奴婢一定听！”红菱忙不迭道。
    “明日你找个机会，将母亲屋里的沉玉清莲屏风给砸了，那是当年父亲提爵时宫中赏赐下来的物件，母亲很是喜欢，你将屏风砸碎，母亲定会发怒将你赶出府去。”仲泽衍淡淡开口。
    红菱一愣，却是慌张开口，“那是夫人平日最宝贝的。说是圣上与皇后给的荣耀。奴婢若真砸了，夫人和侯爷只怕会打死奴婢啊！”
    打死也是死。
    横竖都是死，那还有什么区别。
    “而且……林姨娘若是再拿我的家人威胁我，我又该如何是好……”
    “你放心，母亲有孕，为了给府中胎儿积功德也定不会打死你。更不会让父亲打死你。这段时日定是府中最太平的日子，你在这时犯了错，也最多将你发卖出去。我估摸着，那屏风的价值，将你卖出府去就差不多了。至于林氏，你都被卖出府了，她满心都在府中，哪有空管你。”
    仲泽衍算的定也算的准。
    这些年，他其实早就将仲勋和苏氏，甚至是老太太的脾性摸的一清二楚了。
    只是以前，他倔强，宁愿被打板子也不愿低头。是因为没有值得他低头的人与事。
    可现在不同。
    为了小夏，他也得好好活着，而且要活的更好。
    红菱听的一愣一愣的。
    仲泽衍继续说，“你是因犯了过错才被发卖，林姨娘自然不会怀疑。等你出了府，便不会再受林氏掌控，也不必在夹在林氏与母亲中间。到时也算一种解脱。只是，你被发卖，日后哪怕再寻了新主家，也定没有侯府这么舒服。伺候侯府主母是个好差事，你日后可能只能洗洗衣打打杂了。这还是运气好，若运气差些，只怕过的更苦。”
    【我崽太聪明了！直接一招搞定红菱，让苏氏没了后顾之忧！】
    【是啊，只要红菱不在，那林姨娘没了眼线和帮手，想害苏氏也害不到了。】
    【我又被感动了……崽崽为了老婆，真的绞尽脑汁。】
    【这是什么双向奔赴的感情，老婆为了崽崽拼命氪金做任务，崽崽则怕老婆操心过度，帮老婆扫清一切障碍！】
    【讲真，小太子的智商，是我玩过这么多乙女游戏里最高的，也是最有人格魅力的主角。我太想玩了！第一百零一次问，游戏到底什么时候上线。】
    盛夏心里也是感动的。
    之前崽崽说他有想法，她也没想那么多。今天他让她带他来苏氏院里，她也没想那么多。
    谁知道，她崽连红菱今天会偷偷出去找林姨娘都算到了。
    就等着这个机会来堵她。
    屏幕内，红菱听完仲泽衍的话，猛地摇头，“没关系，哪怕是再苦再累，也比如今的日子强！”
    就算是去小户人家做扫洒的丫鬟，也比现在天天提着脑袋在裤子上要好过些。
    红菱再也不想受这几日的煎熬了。
    仲泽衍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红菱讷讷点头，正想回去。
    又被仲泽衍叫住。
    “我是让你，今夜原本要去哪，就去哪，原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仲泽衍提醒她，“这么多天过去，你用了麝香，母亲没有反应，林氏那边定觉得奇怪。你若不去禀报询问，她反而会起疑，那你明日便很难脱身了。”
    红菱醍醐灌顶，“多谢四少爷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