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挺登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花梦蝶得知噩耗,也很悲痛,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简挺的肩膀,劝慰道:“简弟,爷爷既已仙逝,还是节哀顺变吧。”
俩人出了酒店,花梦蝶叫了代驾,一再嘱咐,这才别过。
上了车,一个多月前回乡看望爷爷时的情景,一一浮现在脑海里。简挺拨通了宋楠的电话,泣告了这一凶讯,遂到宋楠家的小区,接上她。
宋楠驾车,俩人连夜赶往老家----三川县狮岭乡简家坡。
子夜时分,俩人才赶到了家。虽然已是半夜,叔叔简拓欣家里依然灯火通明,不时有人出入。
简挺一进门,一身孝衣的简拓欣接着,引到了上房的堂屋,爷爷的灵安放在堂屋正中间,他如同睡着了一般。
简挺跪到床前,拉起爷爷的手,一声“爷呀----”的哀嚎,撕心裂肺,划破了寂静的冬夜。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宋楠情不自禁,也跟着简挺跪下,无声地啜泣。
婶子和几个妇女正在屋里忙活着,将一块白布撕成孝条,见简挺身后的宋楠,猜测着是未来的侄媳妇,赶紧过来,拉起宋楠。
宋楠站起身,见简挺痛不欲生,心有戚戚,为之动容,就在旁边拉拉简挺,怕他哭坏了身体。
叔叔简拓欣抹了一把泪,说:“你就是楠楠吧?上次挺回来,听他说起过你。唉,就让挺哭一会儿吧,要不,他憋在心里难受啊。”
只听简挺哭诉着说:“爷啊,我把孙媳妇给你带回来啦,你睁眼看看啊,我回来晚啦……”
婶子向宋楠解释了上次简挺在卫生院,爷俩病房里的对话情形,宋楠听罢,清泪涔涔,不胜唏嘘。
过了一会儿,叔叔拉起简挺,婶子递给简挺一根孝条,说,天也晚了,明早戴上。
宋楠本想自己也要一根,可想到自己未过门,也不知当地风俗,就没敢吱声。
简拓欣说:“挺啊,别光顾着哭。咱叔侄俩还得先忍着悲痛,把这丧事儿给捋一捋,明日一大早,就得赶紧铺排下去啊。”
于是,在灵堂坐下,简拓欣把他的打算一一道来。
按照当地的白事风俗,喜丧,得在家停灵三日。人过七十古来稀,爷爷享年八十五岁,当然是喜丧。
简挺从高中毕业,就上了警官学院,然后就在二马路派出所上了班。人在古阳,几乎与老家的人没什么往来,地方不生涩,但人不熟,简拓欣又是长辈,自然都听叔叔安排相关事宜。
最后,简拓欣说:“挺啊,有个事儿,还得跟你商量一下,这个呢,我拿不得主意。”
简挺就问什么事儿。
叔叔说:“我忖摸着,是不是得通知一声你妈?虽说她又走了一家,可原来在咱家时,对你爷那么孝顺。你爷走了,总得和她说一声才好。你爷活着时,总说你妈的好处,说临去河西,你爷曾提议,从你爹的赔偿款里拿出几万元给她。毕竟,和你爸夫妻一场,那赔偿款也有她的一份。可是你妈说啥也不要。唉,她离得那么远,如果要和她说,一大早我就给她挂个电话,紧赶慢赶,她不也得两三天啊。”
简挺点了点头,说:“叔,你看着安排吧。”
简挺的妈妈付桐花,两年前,经别人介绍,改嫁到了河西省,离简家坡是挺远的。
看看已是后半夜了,婶子让宋楠去屋里歇下,简挺哪里有睡意,就在堂屋守着灵,与叔叔说话。
由叔叔问及是否通知妈妈,简挺想起了两个人,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否也得通知一下。
一个是好友廖凯旋。廖凯旋的老家,在简家坡的邻村,简家坡村庄小,当时学校只设了一二年级,从三年级开始,就合并到廖凯旋的村里去上,与廖成为同学。上学之余,廖凯旋也和简挺一起,跟着爷爷练过几年武术,有时练武晚了,就在简挺家里吃饭。如果不通知他,事后肯定要落埋怨。
另一个,就是汪大洋。爷爷简斌与汪大洋的爷爷汪且直,俩人算是患难之交。汪且直生前住院期间,爷爷简斌还去探望过两次。现在,自己的爷爷不在了,是否得和汪大洋说一声呢?
可是,汪大洋是市委书记,忙得要命,再打去这个电话叨扰……算了吧。
拿定主意,天明时,简挺通知了廖凯旋。廖凯旋大惊,接到电话,立刻从古阳往老家赶。
因简斌断气在半夜时分,冬天里,人歇息得早,简拓振也没法去惊扰左邻右舍。
一大早,得知了恶讯,简斌在村里德高望重,乡亲们纷纷前来吊唁,哭声此起彼伏。
简拓欣找来执事者,相托主办丧事相关事宜。执事的,是村委一名副主任叫简昌宁,村里的红白大事,几乎都请他总管领事儿,办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简昌宁点上一支烟,坐定,逐一分派,报丧的报丧,起灶的起灶,采买的采买,掘墓的掘墓,漆棺的漆棺。指派专人,设立账台,收支报账,分文不差……
事无巨细,分派已定。各路人马,得令而行,出出进进,马不停蹄,其中细节,不再赘述。
中午时分,廖凯旋急急忙忙赶回,与之同来的还有宋林。
昨晚宋楠接了电话,宋林自然已经知道了消息,在村口恰好遇到了廖凯旋。
俩人自然先磕头吊唁,之后,安慰简挺,自不必细说。
简挺让他俩带着宋楠回去。廖凯旋说,自己留下来,送爷爷最后一程,另外,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也好帮个忙。
宋楠不放心简挺,坚持留下来。她推算下葬的日子在星期一,就给学校领导打电话,请了一天假。
宋林看看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饭后只得返回古阳。
说说话话,白天时间就过去了。到了晚上,简挺本要再守灵,实在是坚持不住,叔叔说,还得两天折腾,让他去睡一会儿。
简挺只得去屋里,和衣躺下,稍作休息。
闲言少叙。话说到了翌日上午九点左右,简挺等正在家里招呼前来的亲友,只听门外街头传来一片响遏行云的放歌悲声:“我的爷爷啊----”
正在纳闷之际,十来个身穿孝衣者哭喊着,呼呼啦啦就涌进了叔叔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