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淩的目光这才放在了那个半大的小孩身上,他脊背压得很低,头被五皇兄踩着,也不知道反抗,就那样将自己缩成一团,不敢再吱声。
时淩看着他们的表情,再结合了三皇姐的话,这才确定了眼前这个被羞辱的卑微小子居然是昨天的那只狐狸。
那……那可不是普通的狐狸,他的身份是明明确确的涂山狐啊!
整个皇宫内,宫女侍卫等下人都是别的动物妖怪,涂山狐族一般都是阶级的上位者,不可能会受到如此刑罚,更何况……他也是一个涂山狐。
时淩只感觉脑子里灵光一闪,被摒弃在角落的记忆重现天日,时淩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难怪皇兄皇姐们会说替自己出气而虐待一个小动物的时候,时淩没有这段记忆,只觉得他们无缘无故虐待小动物很是可恶。
三皇姐见时淩发愣,再次轻轻摇晃她:“小星,你又发呆啦?回答姐姐的话好不好?”
时淩的目光放在那“低贱”的涂山狐身上,深呼吸一口气。
“是。”
…………
“有星”的话犹如一根落下的闸刀,将他心底仅存的那点侥幸狠狠击碎了。
与此同时,他感到头顶的力道猛地一紧,五皇子将他头发抓起来,本就良莠不齐的枯燥头发扯着头皮,提得高高的,他只能扯着发根踮着脚,好让自己的不那么狼狈。
“好啊,你这杂种。”
五皇子的脸色阴沉,他不允许任何人欺骗他的妹妹,更何况是这个低贱的杂种。
就当他要在这里动粗的时候,有云适时开口:“五弟,别在这里,吓着我们小星怎么办?”
五皇子刚想说话,时淩却带上了哭腔,躲在了三皇姐后面,眼圈红红的:“哥哥,小星害怕,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凶啊。你们突然变得好可怕,小星不想和你玩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旋即又再次围上了时淩,七嘴八舌地解释着,尤其是五皇子,直接不管那只涂山狐了,手足无措地哄着时淩。
“小星,你别哭啊,哥哥不是这样的,谁让他伤害了你呢?”
四皇子翻了个白眼,压低了声音训斥道:“早说这种事情要背着小星了吧,瞧你把她吓的!”
三皇姐摸了摸时淩的头,将她拢在怀里,轻声哄慰道:“小星乖,我们……我们只是看不惯那杂种对你这样无礼而已,你可不要怪你五兄。”
时淩依旧抽抽噎噎的,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她的身上了,她将脸埋在三皇姐的怀里,轻轻撇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在原地发愣的涂山狐,还有他背后,没有上来一起安慰他的有云。
幸好有云及时提醒,也幸好自己的反应够快。
五皇兄还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三皇姐有些不耐烦了,红色的眼眸不经意露出狩猎的竖瞳,骂道:“你就别在这里碍眼了,还不快出去,我来哄好。”
五皇兄一脸受伤,他站在原地望着不住地抽泣的时淩,咬了咬牙,认命地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只小涂山狐,低声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小涂山狐被这句威胁吓得止不住瑟缩了一下,又立即垂下眉眼,不敢再多看一眼,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时淩哭哭啼啼的,几个皇子皇女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她破涕为笑,他们见此,长松了一口气,心情复杂,最后终于把目光重新投在了依旧跪在地上的小涂山狐身上。
“既然小星害怕成这样,不如就让小星来处置这个杂种吧。”三皇姐叹了口气,如此说着,眼神中尽是对它的鄙夷。
说到底,小星只不过是因为见不得自己动粗,吓着她了,那么如何处置,还是让小星说了算才好,否则就要像老五那样被小星讨厌,她可不乐意毁坏自己在小星眼里的形象。
三皇姐这样一说,众人们纷纷点头,经此一事,他们是不敢再在小星面前对这个死狐狸再做些什么了。
时淩望着那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涂山狐,张了张口,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道:“姐姐,不如让他留在我宫里如何?”
“小星忘了,这人不是有自己的宫殿么?”有人适时开口,而时淩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不如就把他的宫里烧了?”
时淩睁着无辜的眼睛,一脸天真的说着令人胆寒的话。
“好歹也是皇室,怎么能像那些低贱的种族那般服侍我们呀~”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时淩的目的了。
所有人释然一笑。
看来他们的好妹妹果真和他们一样,不愧是一家人,她哪里是为了这个杂种着想,而是等着留他在自己宫内慢慢折磨呢。
“哈哈哈,小星真是聪明。”三皇姐听了,心情愉悦,她还以为这孩子真的和他们产生隔阂了呢。
身为女娲亲信,涂山狐族如此高贵,居然和低贱的人类私通,还剩下了这么个杂种,就算是皇子,怎么可能有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肮脏的东西,半狐半血的杂种,活该被欺负,简直就是狐族的耻辱!
听着三皇姐的夸赞,时淩小脸一红,开心地环着姐姐的腰,像一个因为夸奖而羞涩的小孩子。
“有隐,难得小星给你这么个出路,你应该怎么样呀?”有云见到这个场面,笑着打了圆场,围在了时淩的身边。
那个名为“有隐”的,小小的涂山狐,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他惨白着一张脸,望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恶魔们,只感觉头脑发胀,心中气血上涌,却只能压下心中的那道怨怒。
他跪了下去,额头狠狠磕在了地面上,声音沙哑:“感谢……七公主赏识……之恩。”
他后面的那句话咬字极重,像是要把时淩吃了一般,惹得了有云不满,伸脚踩在了他的背上,声音冷厉:“压下去点!你哪有那么多高尚的骨头,你现在就是我们的狗!”
“杂种。”
他们带着有隐出去了。
说是要进行什么仪式,时淩已经用好了“看不得”暴力这种借口,至他们不会让时淩看到一分一毫,于有隐待会会遭到什么样的暴力,时淩也无从得知。
时淩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原本天真又残忍的目光瞬间垂了下来,换上了一副沉静的模样。
就在她恢复那一点点记忆之后,时淩就已经明白了当前的局势。
她来到了异世界,只不过,这不是上次青丘任务之后的时间,而是来到了那次事件的一千年前。
她见到了熟人,那个在青丘初见时的狡黠狐狸还不是那般油嘴滑舌的模样。
他现在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狐狸,没有强大的法术……甚至这个时间线里,他连法术都不会,如此卑微,如此弱小,还被所有同族人踩在脚底下欺辱。
狐族对血统看得一向比谁都重,这不仅体现在青丘和涂山的分家身上,对于其他氏族和狐族的通婚,于涂山狐而言也是无法接受的。
而有隐的母亲,却是在这种非同族通婚歧视的环境下,在大婚当日,和一个人族跑了。
这是涂山的耻辱,更何况,有隐的母亲是一个皇族……可笑的是,为了和那个人类离开,有隐的母亲自愿废了自己所有的灵力,断了经脉,只是为了和那个人类作一对普普通通,白头偕老的人类夫妻。
更可笑的是,那个人类没有善待有隐的母亲,反而因为没有了傍身的法术,有隐的母亲不会劳作,只能被自己的丈夫逼作娼妇,用她的身体来赚取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