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医疗态度,向晚敢怒不敢言,虽说向三是她的下属,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惹谁都不要惹厨子和医生。
这话有道理呀,那向晚现在是病号,她敢吱声吗,她不敢,对于此,向三的态度是,非常满意,毕竟这样的机会比较少,她也只有在治疗时敢反驳主子了,嘿嘿。
不过她还是说出了官方的解释,“伤口能不包扎就不包扎,现在天没冷到那个程度,如果给包上了,很大程度会流脓的,他们伤口太大,不包不行,您就忍一忍吧,别碰到就行。”
向三的嗓音是那种清泠中带着孤傲,不似雪山上孤傲的白莲,遗世独立,也不似泥沼中的出淤泥而不染,反而更像清澈小溪中高高耸起的一支芦蒿叶尖尖上缓缓淌下的一滴白露。
“叮咚”一声击打在了裸露在小溪上的鹅卵石光洁的表皮上。
隔壁只是隔了帘子,没有隔防音门,所以大家当然也是听到了的,廖慕阳几人听着向三小心翼翼的口吻,不敢叫向晚主子,但又在语气中带了些恭敬,与路伯宇相视了意味深长的一眼。
几人的情绪终于不是那么低迷了,那种奇怪的压抑的氛围也消失了些许,头上的乌云散开,阳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除了向四,依旧是一副眼神放空呆呆的模样。
向三打趣完自己的主子之后,假装收拾东西,将擦过向四的棉签扔进了蓝色的大桶中,而擦了向晚伤口的棉签棒扔进一个铁皮推车最上方不起眼的小缸里。
转过头时,向三才收敛起上扬的嘴角,脸上露出了不明的神色,似是思索,似是疑惑,有些不解,又意味深长。
几人重新聚齐,相顾无言,几人皆是站着,廖慕阳得了凳子,坐在那里。
他本想起身让向晚坐,无视了向三甩过去的刀子眼,被向晚一把按在了凳子上,他也不矫情,坐在了那里。
向三就是如此性格,只要是她的病人,一点也不惯着,说一不二,必须听她的,向晚甚至都觉得如果廖慕阳不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向三就要发疯了。
向三原本的计划便是偷偷的拿那根棉签做检查,看一下向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再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而事实上。
向晚压根就没有想要隐瞒这些人,她们不仅是形同姐妹的亲人,更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何况向一他们都是亲眼看到她把试剂喝了的……
何必独独隐瞒最有可能提供帮助的向三呢?
是以几乎是向三刚把推车送走或者说推到了门口不碍事的地方,向晚就叫住了她,“等一下,……苡仁。”
向三有些意外,看到廖慕阳那边也已经处理完事,走了出来又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回过身来,扶着向晚,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向晚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向三过去说话,她有些羞愧的闭了闭眼,还是说出了她心底最坏的那个打算。
“我喝下了实验基地捡来的试剂……谁也不知道那试剂是做什么用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研究的是什么……目前以我们手上的记录来看,只知道与一个名为代号柒的倭寇计划有关,具体研究了什么,我们还一概不知。”
……
“但我冒险喝下那瓶试剂,如若是毒,我便一走了之,如若为解,我活着,希望就或者,我死了,你们也可以抽取我的血液或组织去研究,我就是活体,我就是解药,如若我被倭寇抓住,我将尸骨无存,誓死不可让其拿到试剂。”
向晚咬了咬唇,不论众人还是她自己,都不知她是以何种心态说出这句话。
同时他们也明白了未来他们即将面对的危机,好像不是他们所想像的真枪实弹的打仗,枪林弹雨的赴死,或者潜入敌特,虚与委蛇,步步为营。
而是一种他们从未料想过,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实验。
他们谁也不是科学家,廖家还算是不错,廖慕阳廖慕枫都接受过高等教育,向晚也算是个海归……尽管他们学的也不是科研专业,剩下的人就更完了,向三也是跟着她师傅自学成才,只会些医术有关的方面,向一的算术是向晚教的,向四根本是在凭天赋跳舞。
在座的竟无一人能做这个研究,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护送向晚去实验基地……
几人相顾无言,一时之间气氛有点沉闷,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都明白这一趟,是个硬仗,而且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进度踌躇不前,一直没有窥探到这个隐藏了多年是惊天秘密背后的丁点。
向一和路伯宇先行一步用各自的情报网搜寻距离他们最近的研究基地的地点,至于为什么不是向四,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对于她十几年的人生而言,又是一场沉痛而巨大的打击。
廖慕阳伸手抚了抚向晚柔顺乌黑的发丝,手臂上白色的纱布隐隐露出血色,廖慕阳贴近向晚的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随即不动声色的将袖子套上,遮掩伤口。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死了一个暗卫,他自然也是心痛,但相比向晚几人看着情同姐妹的情谊,那位姑娘的逝去恐怕对每个人都是不小的打击。
何况他暗中观察过,那人似乎是向晚这个小队战力最高的一个……虽说如今几人明面上合作的关系他也必定拼死护她。
但战力的流逝仍旧对这些人有着致命的打击,现实和心理的双重离去,不是一般的损失,也不是一般的悲恸。
向晚肯定要和这个……嗯,苡仁小姐解释一番,两人难免潸然泪下,他必定不适合在场掺和,所以他自觉给她们留下空间,同时处理一下这次行动的后续事宜……
廖慕阳同向三点了点头,便出门将空间留给了二人,还贴心的将门关上。
向三刚刚还勉强挤出微笑致意的脸色瞬间收敛,她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坐的笔直,柔顺的发丝用朴素的白玉兰簪子挽起,掉下来的两缕发丝乖巧的垂在肩上。
她神情依旧冷清,眼尾上挑,多了几分稳重,可眼中仍有悲恸流淌,她什么都明白,只是在等待一个死亡的宣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