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晚曾经一直觉得，沈弃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这几天他知道了，沈弃不仅不是孩子，也不听话。
    江岁晚被他折腾的好像死了一回，从身到心，无一不疼。
    他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床榻上，躺在沈弃怀里，窗外天色昏沉，像是蒙着层灰翳，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种时间混沌颠倒的错乱感。
    寝宫内的一片狼藉已经被人收拾干净，江岁晚身上的东西也都被清理干净了。
    他浑身无力的陷在柔软的床榻上，被沈弃拥着，沈弃环着他的腰，头埋在他肩颈处，半边脸藏在阴影里，露出的侧脸线条精致流畅，如上帝精心雕琢的玉像。沈弃紧紧贴着他，那是一个很依赖又强势的姿势。
    他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垂着，妖异的眉眼安静下来，莫名有几分乖巧，像是从前他在自己面前时一样。
    江岁晚看着沈弃出了一会儿的神。
    他对着这个曾经毫无保留去信任的徒弟，对着这个视若亲子的少年，对着这个曾经乖巧贴心，实际上却偏执病娇的少年，心底居然冒出了一丝丝恐惧的意味。
    小七曾经说过，沈弃是这个世界的反派魔头，残忍暴戾。
    他原本不信，可沈弃的那些偏执的一面现如今都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他依旧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哄着自己，可却在温存的同时一点点的镇压他的反抗，折断他的羽翼。
    沈弃，已经不是他那个天真澄澈的小徒弟了。
    又或许……他从来不曾乖顺过，只是一直在伪装，而现在，他终于露出了獠牙。
    如果这样的沈弃才是真实的，那他是不是从来没有了解过沈弃呢？
    ……他现在已经看不懂沈弃，也控制不住沈弃了。
    江岁晚看着沈弃垂着的睫毛，心脏有些抽痛。
    其实比起让他愤怒的背叛，他更介意的是这么多年来的欺骗和伪装。
    前世的时候，他不知道父母是谁，也没有真正的归处，好像始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现在，全心全意的去照顾一个孩子，却被朝夕相处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的孩子反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口。
    沈弃说爱他，可却又欺骗他，给他下药设圈套，现在还囚禁他。
    他虽然没爱过，但是也觉得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沈弃究竟爱他什么呢？不过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况且，师徒之间，本就不应该存在这样的情感。
    他总是要离开的。
    江岁晚伸出手，想要轻轻触碰一下沈弃的眉心，然后他就对上了沈弃慢悠悠睁开的眉眼。
    沈弃眼眸已经不再是幽紫的颜色，变回了墨玉一般的沉黑。
    江岁晚悬在半空的手拐了个弯，转而想去推沈弃。
    沈弃抓住他的手腕，在他被磨红的腕骨上落下一吻：“师尊，早。”
    他看着江岁晚，眼神深邃又专注，江岁晚自然看到了他眼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江岁晚躲开他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忽然又不确定刚刚的想法了。
    沈弃揽着江岁晚，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
    “……”江岁晚沉默着，被他蹭的有些恼怒，他推开沈弃，扯到了身上痛处，眉头微皱：“滚开，你是狗吗？”
    “我不。”沈弃察觉他脸色一白，于是立马放开他，“师尊怎么了？是身上痛吗？”
    “都怪弟子太不注意分寸，”沈弃手掌落在他腰上，用温热的灵力包裹着手掌为他按摩，“弟子下次一点轻一些。”
    江岁晚推开他，眼神不善：“……你还想有下一次？”
    沈弃手上动作一顿，如实回答：“嗯，想。”
    “我想生生世世都陪在师尊身边。”沈弃看着江岁晚的眼睛，目光真挚：“师尊，弟子想娶您。”
    江岁晚被他的话吓到了，他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沈弃见状，伸出手轻轻拍着他光裸的背。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江岁晚震惊的眼眸都瞪大了不少，一向清冷温润的眸子显出几分清澈澄明来，沈弃见状，痴迷的轻轻吻了下他的眼眸，“嗯，我知道。”
    江岁晚想要起身，然后就发现自己脚踝上不知何时被扣上了细长的锁链。
    ……锁链？！这是干什么？怕他跑了吗？！
    江岁晚觉得沈弃精神不正常，现在觉得他脑袋应该还进了不少水。
    江岁晚脸彻底黑下来。
    他冷着脸，眼眸里一片冰冷：“解开。”
    “不解。”
    沈弃看着他的脚踝，眼里闪过痴迷的神色。
    那锁链细长，锁在江岁晚清瘦的脚踝上，和脚踝上的红痕齿印相衬，透着股凌虐脆弱的美。
    沈弃默默的改口：“师尊不想嫁给弟子，那师尊娶弟子怎么样？”
    江岁晚看向沈弃期待纯澈的眼眸，又看到脚踝上的锁链，额头青筋跳了跳，一巴掌呼他脑袋上，恨不得把他脑子里的水打出去：“闭嘴，滚下去。”
    沈弃委屈的摸了摸脑袋，朝江岁晚笑的温柔，眼睛里像是藏着一片溺人的星河，他说：“师尊，弟子是认真的。”
    江岁晚冷笑：“我也是认真的，滚出去。”
    沈弃“哦”了一声，然后乖乖的起身下榻，“我给师尊弄点吃的去。”
    江岁晚偏过头，没再看他。
    现在的处境真让人头疼。
    沈弃整理好后出了房间，临到门口前，他忽然听到江岁晚不带任何情绪的问：“沈弃，你想就这样锁着我一辈子吗？”
    沈弃出了房间，看着榻上的人，江岁晚长发散着，浓云似的堆在锦被上，他眼尾还红着，露出的脖颈锁骨上都是**过后的痕迹，明明那么旖旎，可那双眼睛里却不含任何温情。
    明明那时候师尊眼里只有他，明明那时候师尊只能靠着他，可为什么师尊现在又变得那么淡漠了呢？
    疼痛也好，欢愉也罢，爱也好，哪怕那双眼睛里的是愤怒恨意也比这样的眼神好多了。
    其实师尊的反应太过平淡了，被他强行要了后到现在，他因以为师尊会恨他，会杀了他。可是师尊没有，他的情绪太淡漠了。
    这样的师尊……太遥远了。明明触手可及，明明他已经把师尊拥入怀中，可师尊依旧好像高高在上的明月，他费尽心思也只能得到一点温暖的光，却得不到永远的，真正的垂怜。
    这样的师尊，就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发疯，像是……随时会离他而去一样。
    沈弃光这样想着，五脏六腑好像都痛的扭曲在一起了似的。
    “未尝不可。”他眼眸里暗色汹涌，他朝江岁晚露出一个笑，笑意里带着扭曲的残忍：“师尊，就算弟子死了也会化作厉鬼缠着师尊，永远永远不放手。”
    “师尊休想摆脱弟子。”
    （作者有话说：小徒弟不是不爱，是性格比较神经质，所以他的爱和正常人不一样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