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猫鼠谋
作者:行远子   月汨影最新章节     
    寒影自觉得渺小如她这般,却还是令一些人惦记至此,大概率那个家伙也不会轻易罢手了。留给她的间隙所剩无几,雨水落了下来,打在脸上将那层蜡黄的草色冲刷了去。她用衣袖胡乱抹了抹,便是终究还是选择离开。
    会有人现身阻拦吗?是红泥还是小莺,亦或别人?
    孤身行在雨中,看似轻迈的步子,却背负着无尽悲辛,每一步都是血与泪。而她看似行走自如,却早就如雨滂沱,淅沥漫身。
    马匹嘶声,惊得急急收辔,丈外的寒影亦止步后仰,只见马背上的两人顿起怒容,喝起一声,“乱跑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我一时思乡情切,先不急出关了,这会雨势小了,先就与各位告辞吧。”寒影低垂眉目,告起手道。
    “等等,你一个女人家能走得出这幽魂谷吗?”那许老板不屑的神情道。
    “这是五十两,你给我一匹马!”话落,寒影从指尖亮出一枚卷起的银票,脱手飞掷向那马背上的老板。
    “你可知道奇货可居?竹头木屑,牛溲马勃!”那老板接下当是拆开过目。
    寒影呵一声,又飞一枚过去,冲他对视道,“一百两,足够我的诚意!人多一张嘴,少一人则少一张吃饭的嘴。”
    片刻那老板亦是笑笑,撇手冲身后的人道,“你的马给她吧!”
    “等等!”白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衣摆上沾染着泥土小石,渴求道,“小田,你带我一起走吧!”
    寒影略有所虑,却还是答应了她,“你先上马!”
    岂知那老板面色一变,出声阻止,“不能带她走。”
    虽一万个不愿意介入棘手之事,可是白术却执意而坚定的镫脚上马。身后马鞭一记挥来,猝不及防的落在白术后背破开一道口子。她亦疼的一下摔在地上,寒影上前扶她。
    谁知那老板一下翻身下马,挥鞭指向寒影,“她是我买来的女人,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却是一鞭子缠入白术细白脖子里,欲将她拖离。寒影眼见如此,尽管压抑心中冲动,忍耐漠视面前所发生的凌人事态。
    白术无声的抗拒挣扎,拖着单薄的身躯混满泥土砾石,眼里却是不屈的,尽管充满泪水。
    “住手!”寒影出声,从袖子里抽出银票,在那人身后喊道,“一百两,放了这女人!”
    “就是一千两也不行!底线与规矩,我劝你不要触碰。”那许老板回道,态度斩钉截铁,“小姑娘,此时此地你更该少管闲事,二子的死可不是个意外!动了我的人,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最大的忍让!”
    “那二子,不是我…”寒影说道。
    他则一刻撇手打断她的话语,“行江过浪,遇见的里边,你这样不自量力的可不多,若不想走可以留下!”
    寒影思量过硬抢,指尖的飞针几回就绪,单枪匹马届时两人夺路而逃,可是她没有内力,又何来打赢另外的几人。
    俄顷亦不见了那许老板与白术的身影,只余手边那一匹棕马呼呼叹气,无辜的兽眼格外温顺。
    “诶呀呀,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呀!”就在寒影牵马离开的当下,身后女子的笑声猝然响起。
    “红泥!告诉你的主子,我会陪他玩下去!”寒影止步,回了一句。
    “呀,你都知道了啊!”红泥轻快一句,眉眼含着古怪笑意。
    “你的名字,你的红蛇发饰,以及你的杀人伎俩!”寒影亦不再隐藏。
    红泥摸了摸发间那柄蛇形小钗,撇了撇嘴,却不在意的笑笑,“据说你总是不听他的话,还做过伤害他的事,真是不应该啊!”
    “无关痛痒的算伤害吗?红泥,我现在是跟你回去吗?”寒影揪着手里的缰绳神色反而松弛了下来。
    “不不,我可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想怎么样随你的便咯!”红泥一刻儿摆手说道,而她不下就已往回走了开。
    傍晚寒鸦向西渡去,她坐在湖边木栈桥上,绿波流淌情愁,落寞之影,风随踥蹀跫音步履。
    寒影感到惊悚,刹那梦醒,某人跟她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
    她没有回头,一切的一切皆没有期许,只清浅的问,“你是谁?”
    “在下,黑羽杜银月。”
    她枯寂道,“是呢!我方才杀了个人,你来正好抓我回去!”
    他玩味一笑,负起手随她目光望去,“呵呵,这是地方衙门的事,在下管不了!”
    周遭蒲苇招摇,如事端百出所虑忧长。那衣袂猎猎作响间,他也一起坐下,却是一手勾住她的肩膀,她没有推开,只形容哀婉,“月色这么好,从前是杀人夜,如今与恶鬼同行,不知道何时下地狱,大概老天要我受的苦还不够令我解脱。”
    杜银月手臂轻搁在她肩处,暖笑无殇,“不要如此悲观,比起这个大彻大悟的样子,我更喜欢看你的笑脸啊!”
    说着他将手挂在腰间的一壶酒解了来,掂于手心道,“这可是上等毒药,喝下它可以解千愁忘百忧,要不要…”
    没待他说完,手心一空,那酒早就被她咕噜噜倒了口中。
    “不怕我下毒啊!”他不思议。
    “你要杀我何必亲自动手,你的那些白的黑的甭管什么小燕小莺都可以代劳。”她当是大倒苦水,一清二楚。
    还就有样学样抱拳颔首,声调更是谄谄,作势道,“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指桑骂槐,你胆子真大,小莺是我派去保护你的!”他当是指责却更要解释,以防她曲解误会!
    “保护我吗?我可真受不起!”寒影摇头,欲再怼,却突然说起,“你既然那么有能力,将里头的白术给解救出来啊!”
    “这个不行,那是许老板挚爱,夺人所爱有违君子之道!”他当是一脸严肃道。
    “你又不是君子,有什么好顾虑。”她摆手,个中滋味百般体悟,当是不屑。
    “那也不行,我也不能动人家的底线。再说你也就别当路见不平的小傻瓜了,那女子是人家按契买的,这会又有了人家的子嗣!咱们就先别管了!”他则摇头,一番好言相劝,多希望面前这个傻瓜能够醒悟,少撞一些南墙!
    寒影无声惊讶,又归于沉寂!手里摇晃着所剩无几的那壶酒,所怅万千殆难名状,“那晚你看了吧,我那个样子。”
    杜银月感喟深沉,牵动嘴角,“他从小就是个内心阴暗的家伙,果然一直未变呢。”
    寒影转眼睨向他,充满鄙夷,“阁下还不也一样,黑暗可怕!”
    杜银月略略一笑,不否认,只表示,“身处黑暗,却心怀阳光。”
    “阁下的手段我都领教过,怎么着都与阳光无关!”寒影苦笑,心想这人倒是恬不知耻。
    杜银月则一副知尔甚深,“会让你明白并且深深爱上我的。”
    寒影不信这些戏谑之言,“我且如此不堪,只要是个男人都会避而远之,他时常说爱我,可你也看到了,不过掌心玩物!”
    杜银月则捞过她靠近自己心怀,“我不在乎,我现在只觉得你更有意思。”
    而怀里的她当叹一句,“你不是他对手啊!”
    风草疏影,两人携手月下同行,说来缘分相思病染,前生欠少今世加添,即便勉强了心伏不甘,强摘的花又能香多久!
    就如他执握有力的掌心,似乎一下也不能松懈,牢牢紧握,直到走近那马车边上。
    他拉着她,撩帘做请,寒影则疑惑神色,忍不住问他,“你赶车啊,没有下属吗?”
    他开阔一笑,坦言道,“呈王回京需要人手护卫,你嘛只需我一个足矣!”
    回程的这一路,一晃十来日,杜银月自是风度恪守,就如同他本来就该澄明透彻,表里如一。
    当途经石楠村时,她亦是抬眸望眼,左顾右看,眸色潋滟期许满满,在旁牵了牵他的衣角,“等会儿走右边的路口吧,里边正好有条近道!”
    身旁拿着马杆子悠哉赶车的他瞥过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想回去看看,就直说好了,不用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