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没跟你们合作？”刘有道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就好像警方在他眼里是一群废物似的。
    骆休顿了顿，压住内心的怒火：“你要是真想找到凶手，就应该如实告诉我们，你和你太太，最近有没有在生意上，或者日常生活中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没有没有！”
    刘有道不耐烦地抓起自己头下的枕头朝骆休他们扔了过去，
    “你们都盘问了我多少遍了？我都说过了！我做的小本生意，兢兢业业，本本分分，没有得罪任何人。你们这些臭条子，不要自己没本事，就总往我这个受害人身上扣屎盆子行不行啊！”
    他呼喊的声音太大而导致病房外路过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朝房间里张望。
    刹那间，病房的玻璃探视窗上露出几个诡异的人脸。
    门外也开始变得嘈杂，很明显是吃瓜群众在议论。
    有人说病房里关着凶杀案的幸存者，说这个姓刘的肯定是私生活混乱，得罪了小三小四，原配直接被虐杀了。有的则说这刘老板欠了赌债，被要债的上门报复……
    总之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刘有道只是瞎了一只眼，他耳朵可没聋，听到这些谣言，他气愤的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大吼几声。
    骆休赶紧朝身侧的金盛喜使了个眼色。
    金盛喜心领神会，立刻走出病房，站在门口当人肉挡箭牌。
    外头看热闹的人见状，这才一哄而散。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骆休清了清嗓子干咳了几声，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独眼龙，想着他毕竟也是一位可怜的受害者，情绪激动可以理解，于是他心平气和对刘有道说：
    “我知道这个案件不仅摧毁了你的家庭，也破坏了你的生意，造成不少损失，但你要相信警方不会害你，我们一遍又一遍地过来找你询问情况，都是希望能找到破案的线索。我们比任何人都想快一些抓住真凶！请你务必要配合我们的工作啊！”
    这一次，刘有道只翻了个白眼，但没再大声反驳和争辩，想必也是不希望自己成为广大市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吧。
    “所以，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有任何头绪吗？那凶手又不会飞天遁地，怎么就抓不出来呢？”
    “会抓到的，我们一定会抓到他！”骆休用力捏紧了拳头，向受害人保证道。
    “可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凶手，而且在我印象里，我也的确没得罪过什么人，我太太更是性格大大咧咧，几乎不与人结怨，你就算再盘问我一千次一万次，也还是这个回答啊。”
    骆休看着刘有道着急的模样，点了点头，沉声道：“那你先好好休息吧，如果想起了什么，请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我们警方。”
    刘有道极其扭捏地点了一下头，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骆休就只能先行离开。
    “走，再去保姆那边问问。”骆休拽着金盛喜往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走。剩下的看护工作还是继续交还给原先守在这里的干警。
    走廊尽头那间，正是刘家的保姆毛瑛所在的病房。
    骆休跟毛瑛女士一番简单寒暄过后，毛瑛的女儿毛慧茹正巧来探望她。
    骆休和金盛喜就向毛慧茹打了声招呼，暂时往旁边靠了靠。
    毛慧茹扶起毛瑛坐好，一边向骆警官道谢，一边询问案件的调查有没有新进展。
    骆休无奈摇头。
    却不知毛慧茹早就料到会如此：“我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听说雇主跟凶手都不认识，好像是为了盗窃而杀人吧？所幸我母亲没有遇害，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凶手！”
    毛慧茹本想继续唠叨几句，但又不好意思当着母亲的面瞎说话，怕母亲又不高兴。
    她只能找两位警官扯些有的没的。
    之后的谈话过程中，骆休才知道这个毛慧茹有个孩子，得癌症了，需要大笔金钱治病，而毛慧茹就在数日前，曾经托雇主太太甄妮女士介绍了一家放高利贷的公司，借给她四十万块钱。
    骆休眼前一道亮光闪过，总觉得这件事说不定跟案件有关联。
    于是问道：“是哪家公司？”
    “什么？”毛慧茹有些错愕。
    “就是你借钱的那家公司，方便透露一下公司名字吗？”骆休解释道。
    毛慧茹犹豫了几秒。
    按理说，借高利贷是违法的，她刚才的描述中没有直接道出“高利贷”这三个字，但明白人都懂，她可不想让警察把自己关进去。
    “骆警官，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这属于是托人找关系借一笔钱，我完全是为了给孩子治病，我绝对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啊！”她举起右手，抬得老高，一副发誓的严肃表情。
    骆休连忙说道：“放心，我们不会干涉你为孩子借钱治病，我只是好奇，甄妮女士介绍给你的放贷公司叫什么，毕竟，甄妮女士已经遇害了，现在所有和她相关的线索，都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毛慧茹根本不明白，自己借个钱，跟甄妮被杀的案件有毛线关系？
    但既然骆警官一直追问，她也只能够老实交代出放贷公司的名字，顺便把和她签合同的人的名字也透露了。
    “签字的男人叫蓝豹，我看他手底下人都喊他‘豹哥’，他代表公司借给我四十万块钱，日利率九个点，需要三个月内还清。”
    九个点，这是真的高啊！
    骆休内心惊呼，世上真有这么傻的人吗，居然敢借这种钱。难道就不怕自己三个月内还不清？难道她算不清楚这笔账？
    利滚利可是很可怕的，而且拖得越久，还款难度就越大。
    但是他转念一想，又很快能够理解了。毕竟孩子的病来势汹汹，急等着钱医治，救命要紧，做父母的哪里管得了其他？而且就算他们想找银行走正常程序贷款，银行也不会轻易放款，手续复杂、条件苛刻不说，还耗时耗力。想必毛慧茹和她的丈夫早就试过了，正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去借高利贷的。
    所以骆休没有继续质问毛慧茹为什么借高利贷冒这么大的风险，而是直接用轻松的语气结束了谈话。
    出了病房，骆休赶紧吩咐道：“金盛喜，你去查一下这个蓝豹，还有他的公司，看这个人跟死者甄妮有无利害关系，以及他的公司里面是否有跟此案件相关的人员。”
    金盛喜连连点头应了这差事。
    紧接着，骆休又赶回了刑警大队。
    因为他已经接到了顾队发来的好消息——省里的领导已经批下来了一笔技术耗材经费，专门针对这起恶性杀人案。
    也就是说，技术科接下来就可以专心投入到dna数据库中y染色体的数据比对工作中去，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嫌犯的亲属。
    皇天不负有心人，才过了半日的光景，技术科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技术人员发现了一名有案底的牛姓嫌犯的y染色体信息与凤侨华府杀人案的凶手完全比中，怀疑此人很可能跟凶手是亲戚关系。
    排查进展到这一阶段总算看到一丝曙光，接下来，骆休就派去几个组员追查这牛姓家族的成员及其近亲成员。
    经过多轮排查，逐一缩小范围，最终他们从这牛姓家族当中筛查出了一个叫牛傲的人，十分有嫌疑。
    然而当骆休带人赶到牛傲的家中时，新一轮的失望情绪再次袭来。
    原来，这牛傲家虽住在a市郊区五环外的一个乡村里，但这个村庄里基本上都只留下一些老年人和小孩子，而青壮年全都去一线城市打工去了。
    也就是说，骆休他们扑了个空，牛傲根本不在家，他家里母亲只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母，和一个三岁都不到的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