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安好。”覃青青一行人福身行礼。
    靖王妃只见是几个貌美年轻的小娘子，又想起来此的目的。
    于是笑着点头，暗中打量着她们。
    “原来侯爷夫人也在这。”覃青青故作惊讶地说道。
    许知意扫了她一眼，神情无波亦无澜，果断侧身，并未接话。
    这一幕自然完完整整地落入到靖王妃的眸里。
    心中讶然：哦？有意思。
    “夫人怎这般有兴致寻王妃聊天，刚刚我们寻你，你可没有这么好相处。”沈芸拨了拨头上的珠钗，冷嘲热讽道。
    话里话外之意都在说许知意是个攀高踩低，阿谀奉承之人。
    见到靖王妃，就迫不及待地上来巴结，反倒对她们这些勋贵子女不屑一顾。
    “寻我？”许知意歪着头，困惑地问，“难道寻的不是侯爷吗？”
    此话旁人一听便知何意。
    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大庭广众之下寻一个已婚男子，怕不是想投怀送抱。
    沈芸面色微变，忍不住开口反驳：“夫人说的什么话。若被旁人听去了，我的名声就毁了。”
    沈芸话音刚落，便见许知意朝自己看过来。
    那双漆黑如同黑曜石的眸子此刻竟然分外清透，似乎藏着冷冽的刀片，让她不禁一寒。
    下一秒，便听到许知意的话语轻飘飘地拂过耳畔：“敢做不敢当，你也就这样。”
    沈芸愕然，面色羞愧如火烧云。
    许知意根本不容她辩解，一句话就把退路全堵死了。哪怕再怎么解释，旁人都会以为她在垂死挣扎。
    覃青青见沈芸吃了个哑巴亏，又见许知意毫发未伤。
    心底暗暗啐了一口后扯了扯衣裳，装作满脸委屈，可怜兮兮地走至许知意跟前。
    “这事怪不得沈芸。要不是方才我给夫人道歉，夫人怎么也不肯接受。她只是一时气不过才这般言语罢了。”
    这话自然是让众人认定许知意是一个恃强凌弱之人。
    她已经低三下四地向她承认错误，但许知意依旧丝毫不予理睬。
    许知意几乎是要气笑。
    道歉就一定要原谅了吗？
    这话未出阁前忍忍也就罢了，现在可是侯府夫人，凭什么还要再受这些气。
    许知意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矫揉造作的覃青青身上：“呵，好大的面子。因何道歉，敢不敢说出来让大家伙听听？”
    覃青青喉头一哽。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攀扯苏珩的事说出来，不然真就成了汴都的笑谈。
    旋即梨花带雨地道：“夫人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让我当众下跪才肯原谅吗？”
    一同跟来的几个女子听到这些言语后皆面面相觑，心底不免生了几分怒气。
    许知意仗着侯爷夫人的身份随意欺人，果真给苏珩长脸。
    于是，被只言片语所蒙蔽的粉衣女子想借此为覃青青鸣个不平。
    一来可以得到覃青青的关照，二来也能在靖王妃面前露个脸。
    此番行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于是凑近靖王妃的身旁，给许知意下了一剂猛药。
    “王妃可得小心，侯爷夫人怕不是什么好人。该不会是为了巴结王妃才与你亲近，王妃断不能被她的三言两语给骗了。”
    许知意正想开口，靖王妃的声音便传来了：“知意只是与我聊些事罢了，你们莫要再恶意揣测。”
    覃青青见状，似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一边拍着马屁一边又不忘拉踩许知意。
    “王妃当真心善，只是侯爷夫人还没原谅我，我心里过意不去。”
    沈芸也不忘刚刚失的脸面，连忙阿谀奉承后又指桑骂槐地给许知意添了一把火。
    “王妃确实人美心善，只是有的人就不见得了。青青三番四次地低声下气给她道歉，她倒好，一个反应也不给，真是委屈青青了。”
    粉衣女子也跟着插了一嘴：“不是吧？竟有这样狠心的人？”
    一时之间，跟来的几个女子聊得好不投机。
    许知意睥睨了一下她俩，回想过往以及今日发生的许多事，心中冷笑。
    先有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又有至亲的算计，再有覃青青和沈芸不怀好意的挑衅，后又有冷嘲热讽的许素素和柳正楠，如今二人又蹬鼻子上脸……
    着实令人后怕。
    以往以为只要偏安一隅，危险就不会频频找向她。
    只有经历过才更懂得。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退无可退之时，便要奋起抵抗。
    一味地忍让，坏人就会得寸进尺。
    她想，她是时候露出自己的锋芒，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许知意笑着打断她们的话：“那跪吧！”
    覃青青猝不及防地迎上许知意冷淡的目光。
    只见她面上虽然笑意盈盈，但话语却寒如三尺坚冰。
    只片刻，一张脸黑得仿佛涂了炭灰。
    身旁的靖王妃眸子在二人之间转了一瞬，低头浅笑了起来。
    许知意见覃青青许久都未曾有所动作，心里不禁嗤笑。
    “你耳朵是不是不好使？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
    覃青青面色一僵。
    又见许知意朝她弯了弯眼眸，继续道：“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向我道歉？怎么我现在答应了，你又做不到。该不会是虚张声势？”
    覃青青如今有苦难言。
    她本意并不是想道歉，而是想在众人面前毁了许知意的名声。
    可是为何一瞬之间，变成这副模样？
    庶女不应该很好欺负的吗？
    覃青青扫了一眼众人投来的讽刺眼神，心里虽不甘但又无处发泄。
    只得使劲地捏了捏身旁沈芸的手臂，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
    沈芸虽然私下里看不惯覃青青高高在上的作态，但二人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也不好真的让她失了脸面，当众跪下。
    于是当即抬脚走靖王妃身旁，插了一嘴。
    “王妃今日的打扮当真符合你的气质，青青你说是不是？”
    覃青青没有片刻的迟疑，连忙接过话头：“是啊，这打扮显得王妃更年轻了。尤其是这颜色，十分衬王妃的肤色。”
    靖王妃见突然转了的话头，瞅了一眼她们的神情，对面前的几个女子有几分嫌弃。
    拂了拂衣袖，退开了些距离：“是吗？你俩的意思是说我往日的打扮不行？”
    沈芸看到靖王妃有些不悦的神色，怕是会引火烧身，当即打消了想替覃青青继续说话的念头。
    她现在自顾不暇，哪有空管旁人。
    “王妃，芸儿没有这个意思，芸儿的意思是说今天更好看。”
    靖王妃笑了笑，并未言语。
    覃青青顿时也不敢乱开口了。
    许知意见二人一唱一和的，心知不过是装给靖王妃看罢了。
    她们想揭过这话头，她偏不让她们如愿。
    许知意掸了掸衣袖间沾染的灰尘，语气无波道。
    “怎么？我还为难你了？说要道歉的是你，说要跪下的也是你，如今我打算接受你的道歉了，反倒你就没行动了。”
    她走近，直视覃青青的目光，冷笑了一声后继续道。
    “莫不是只是说说而已？若是这般，就别厚着脸皮到处吠了。”
    靖王妃见状，颇有些想笑，遂见缝插针往这几人身上施压。
    “若是真做了些对不起知意的事，确实该道歉的。”
    覃青青见许知意一直不依不饶地逼着她下跪，眼下有点作茧自缚之感。
    再瞧了瞧靖王妃置之不理的神色，心知今日定然逃不过一跪了。
    但她不想就这样下跪！还是对一个低贱的庶女下跪！
    她堂堂的尚书嫡孙，怎么能吞下这口气！
    “要不然我……”
    还没等她说完，许知意就突然打断她的话，将她的退路一并斩断：“快点吧，我等着呢！就在这里跪下，我就原谅你了。”
    覃青青一时咋舌，唇角紧抿，眉头蹙得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坚持不过三秒，强忍着内心的不服，不情不愿地向着许知意的方向跪了下去。
    声音还带着不甘心：“还望侯爷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青青的口不择言。”
    许知意剜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影，冷笑了一声后转身走至靖王妃身旁：“王妃可要去骑马？”
    “骑马？我正有此意，走吧！”靖王妃拂了拂衣袖，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似乎对地上之人没有一丝怜悯之情。
    一行人见状，连忙抬脚跟了过去。
    一时之间，谁也没留意地上跪着的覃青青，就连她的至交好友沈芸也头也不回地跟着去了。
    被众人遗忘的覃青青正狠戾地握起了拳头，不断地捶打着草地。
    心里暗暗发誓，今日这番屈辱定会向许知意一点一点地讨要回来。
    到时候，跪在地上求情的，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