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川点头道:“是。”
他既这么说,便绝无疑问。陈言这下是真的吃了一惊,能经受得了他那些邪门刑讯手段的人,到现在为止他还一个没遇上过,想不到姓姬的居然到这种程度。
“哼,本官亲自去看看。”他脸色一沉,朝关押姬楚的那间地牢而去。
刑屋内,姬楚奄奄一息地吊在柱子上,陈言刚一进去,就闻到臭气熏天。
“大人要不塞个鼻子吧,这家伙早就大小失禁,这屋子里有些难闻。”魏川提醒道。
“不必。”陈言走到姬楚跟前,“姬兄,可还记得本官?”
披头散发、浑身污浊不堪的姬楚勉强睁开眼皮,看向他,目光涣散。
陈言立时看出这家伙整个意识都已经混乱了,显然是不堪刑讯,从心理上就崩溃了。
但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没有吐露任何消息。
这不是通过训练就能练出来的,必须是天生心志坚毅到常人难以想象之人,方可办到。
陈言心中那股异样感觉越发浓烈起来。
按理说,此人是宁王手下,宁王已死,那他也再没理由非要守什么秘密不可。
但他却一个字也不说,就像是真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魏川着人取来清水,灌姬楚饮下。
姬楚这些天一直未进水米,不受控制地大口喝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喘息渐定,眼神才渐渐凝聚起来。
“陈……言!”稍一恢复,他便含糊不清地喊出这两个字。
为免他咬舌自尽,这几天一直有喂他少量麻沸散,使他连咬合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不过副作用便是说话也很难说得清晰。
“姬兄,咱们就不兜圈子了。”陈言沉声道,“你说出本官想要的,本官酌情处置你,从给你一个痛快到留你一命都可以,端看你所说的东西,到底有多大用处。”
姬楚看着他,突然嘴慢慢咧开,露出一个辛苦又诡异的笑容。
“我……没有……可说的……”
陈言凝视着他,若有所思。
“这几日他时常有这笑容和反应吗?”他转头问道。
“禀大人,从未有过,他一直都是闷声不吭,像失了魂一样任由折磨。”魏川回答道。
“你想……问出……什么……都是做梦……”姬楚吃力地道,笑容越发灿烂。
“你透露的东西已经够多了。”陈言回了一个笑容,“不过可惜,你自己显然也不明白自己何时透露。”
姬楚笑容一僵。
好一会儿,他才辛苦地道:“你想……诈我?”
陈言摇了摇头。
“也罢!看在你时间已经不多,本官便告诉你,你透露了什么。”
“你是宁逆手下心腹,按说宁逆已经伏诛,那你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秘密了。”
“但你却一字不答,证明你心中还有秘密,是即使宁逆伏诛,也还有用的。”
“换言之,宁逆的伏诛,并不代表着你的阴谋已经结束,本官说得可对?”
“再者,你此前一语不发,唯有见到本官时才做此嘲讽之语与讽刺之笑。”
“显然是因为你心中恨我太甚,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忍不住有了这些表情言语。”
“同时你说本官休想问出什么来,也就是说,你心中确实还有些东西是没说的。”
“而且这些东西显然影响颇大,能对本官或者大周造成相当大的损伤,否则你不会如此得意。”
陈言一边说,一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姬楚。
后者眼珠抖颤起来,显然心中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确实被陈言说中了,见到后者时,恨意太甚,才忍不住有了些神情反应。
可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敏锐,从他这只言片语和少许神情变化中便看出这么多!
陈言停了停,再道:“顺便再说一句,方才这几句话,其实也是本官的试探。你此刻的神情反应,证明了本官的猜测无误。本官不妨再来猜一猜,你想要隐藏的那桩秘密到底是什么。”
姬楚嘴唇轻轻翕合,神情不复此前,道:“你……不可能……猜得出……”
陈言缓缓道:“能让本官震惊和受到伤害的事情不多,数来数去,最大的也就是我亲近之人,以及,皇上……”
姬楚猛地合上双眼,嘶叫道:“想试探我……做梦……”
陈言一震道:“你竟然还有比伤害皇上更大的阴谋?!”
正常情况下,姬楚在他说到皇上二字时闭眼,证明其阴谋确实与皇上有关。
可陈言太清楚,这家伙是个城府极深、又心思狡诈之徒,此刻这么明显的反应,就像是故意在诱他陈言往皇上身上去想一样。
是以陈言立刻便意识到,对方的阴谋可能甚至比伤害唐韵还要大!
在这个时候故意闭眼和大叫,乃是为了误导他,让他以为阴谋是出在唐韵身上。
可姬楚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怎能发动什么阴谋?
姬楚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但他却再不吭半声。
他算是学乖了,跟陈言说话,多说一个字都可能被看破一点心思,唯有什么都不做,才是最佳做法!
陈言心潮起伏,那种异样感越来越强烈。
虽然看破姬楚确实有更大的阴谋,但却不知道那阴谋究竟是什么,那股难受感让他实在难以压下。
“大人,还要审么?”魏川在旁边问道。
“给他清洗一下,缓一缓。”陈言抛下这一句,转身出了牢室。
可惜公孙城已死,否则便多了一个着手点。
别的人或许不知道姬楚的阴谋,公孙城肯定多少知道一些。
不过,还有一个人,或许能探出些东西。
次日天还没亮,陈言被丫环拖着起了床,正睡眼惺忪地更衣,萧伯昭派人送来一封书信。
陈言将书信看了一遍,微微一笑。
这下就能向唐韵交待了。
议事房,陈言一踏进去,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朝他投来。
连唐韵也死盯着他,一眨不眨,玉容透出紧张。
陈言奇道:“皇上还没开始议事么?”
唐韵不耐烦地道:“少啰嗦,快说,那事如何了?”
今日她起得比平时还要早,与群臣进了议事房,一件事没议,就等着陈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