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孙城说,那庄园是租赁的,按说益王不会在那里,过夜。”哈里赤坦然说出自己的疑惑。
既然三日之后便要发动,益王如此谨慎之人,岂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留在这种地方?万一有人袭击,在这里的安全性远远不如回到城里的益王府。
陈言淡淡地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益王,是假的。”
哈里赤一震道:“什么?假的?”
陈言一开始,确实被对方骗过去了。
对方长相和身型,都和益王有八分相似,甚至连说话的音色,也与其相差无几。
但很快陈言就发觉不对劲。
如梁森所说,益王有点不爱说话。
除了见面时客套的几句,入厅后谈正事时几乎全部是由公孙城代劳,他自己只是在那摆造型,不时做些附和的举动而已。
“就因为这?”哈里赤迟疑道,“是否稍嫌武断?”
“自然不只,至少有五个原因,让我可肯定自己的推断无误。”陈言微微冷笑道。
“这么多?!”哈里赤大吃一惊。
他亲自和益王、公孙城交谈,可居然一个可疑之处都没察觉,陈言竟发现了五个之多?
“第一,坐下后,双方宴席的桌子距离,离得过于远了。”
“按说商议机密之事,通常会坐得近一些,便于密谈。”
“但当时王子和益王的桌子隔着一丈许的距离,说话时不得不大声一些,不利保密。”
“益王如此谨慎,岂会注意不到这种细节?”
“第二,王子可曾发觉,那庄园到院子再到会客厅,灯火有些黯淡?”
“而且益王所坐的位置,还是背光,将他面容大半都藏在暗处。”
“目的很简单,便是怕久看之后,被人发觉他面容和益王有些不同之处。”
“请王子回忆,此前您两次见益王,这两点是否基本一致?”
哈里赤听着陈言的话,回忆起此前的情景,动容道:“确实如此!”
陈言继续道:“第三点便是,对方为何不敢让别人见益王,唯独敢让王子见他?”
哈里赤惊疑不定地道:“为何?”
陈言重重地道:“因为王子是个外国人。”
哈里赤一呆:“啊?莫不是,对方还歧视,我乞蕃国之人?”
陈言莞尔道:“倒也不是,但王子可否说一说对我大周人相貌的看法?比如说,我这两名军士,假如同时站在王子面前,您是否能区别出他二人?”
说着,指了指张大彪和前来回报的那军士。
哈里赤有些尴尬地道:“实不相瞒,我初见你们汉家人时,着实不太分得清,须得见过多次,双方熟悉了,才好分辨一些。”
陈言点头道:“王子不必尴尬,我看贵国之人也是如此。只要身形体貌大致相同,便很难分别出谁是谁。此乃通病,人很难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分辨异族人的面容,而张移和公孙城,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使假益王冒充的这招,如果是对卫菡使用,搞不好第一次见面就会被戳穿。毕竟卫菡和益王认识,见面的次数不少,熟悉很多。
但哈里赤来自外国,初来大周,加上又是异族人,而且此前并不认识益王,就很难分得清伪冒者和本尊的区别。
就像陈言看着哈里赤手下那些胡人,除了性别不同的卡娜玛外,其余的感觉都一个样。
只要见面的时候故意让光线暗一点,距离保持远一些,便不虞露出马脚。
“那第四呢?”哈里赤追问道。
“第四就在眼前。”陈言指了指车外那军士,“我手下之人能够进入庄园探听情况,然后安然回来,说明什么?”
“对方,故意任他进出,留下破绽?这也不对啊。”哈里赤说到一半自己都觉得不合理。
“王子可知道,为何我的手下没有察觉到对方护卫的存在?”陈言缓缓道,“不是对方护卫厉害,而是对方根本没在那里布设护卫!”
“啊?”哈里赤懵了。
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堂堂益王,怎可能没有护卫?
“卑职确实没有在庄园内发现有护卫的踪影。”那军士立刻道。
这一点陈言虽然看得明白,但也是相当意外。
哪怕对方真的只是嫁祸益王,也该安排些护卫保护才对。
简直就像对方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可靠人手可用一样。
加上此前公孙城是让哈里赤的人去行刺益王,以及当初通元寺来行刺他的事很可能是张移促成,让陈言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过这事他并不准备告诉哈里赤,只待日后再去确认情况。
“第五点,便是方才所说的过夜之事。若非担心公孙城察觉,本官现在便想派人将那假益王抓起来审问。”陈言冷静地道,“不过现在既然有了明确的时间,便无须着急,且等对方后续再说罢!”
此外还有一些因素,不过看哈里赤的神情反应,陈言知道自己不必再多说。
至此,陈言再无疑问,益王确实只是个幌子。
但对方打益王旗号的原因可能性太多,一切只能等三日后方知究竟。
回府之后,哈里赤显然颇有心事,直接自去休息。
陈言把丁简叫到一边,叮嘱道:“你多留意一下王子,看他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那伙人行刺之后,哈里赤的反应过于异常,其中必有缘故。
但如今是合作关系,哈里赤不愿意说,他也不好捅破,只能暗中观察了。
丁简神情一动,道:“卑职明白。正好卑职也有一件事想禀报大人来着。那个叫孙聆的女刺客说想私下见大人一面,并且再三强调此事不想让王子知道。”
陈言皱眉道:“她?所为何事?”
丁简道:“她不肯说,只说必须说给大人听。”
陈言轻轻捏着自己下巴,若有所思。
这妞不会是真想行刺他吧?
自从和哈里赤说破之后,便没有再喂孙聆麻药,她应该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这妞身手了得,真要和她单独见面,不是很妥当。
“行,你这么做。”陈言低声吩咐了几句。
“是,卑职立刻去办!”丁简答应着去了。
陈言轻吁一口气。
这样的话,就算单独见面,也该没啥问题了。
侧院的一间小屋内,孙聆听完丁简的话,色变道:“不行!他根本就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