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县里，姜树和陈诗雨跟着一块来的。
姜瑜依旧借了大叔的拖拉机。
车上拉着的坛子里装满了生腌。
临近年关，汽车站客流量最大，大多都是从外面务工回来的，亦或是在这边工作要回老家的。
汽车站附近全是摊贩，热闹的叫卖着。
人多车多，特别热闹。
姜瑜支起桌子，从坛子里舀了几盆生腌放在桌子上，每个盆子旁边还放了碟子，里面装着生腌供大家品尝。
旁边还放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并且用红色的笔写着，买生腌送搪瓷缸。
这个时候没有塑料袋塑料盒盛这些东西，姜瑜去批发了很多搪瓷缸，装上生腌后，用胶带把口封上，再用网兜一装，方便大家提着。
这种先尝后买，还送搪瓷缸的模式，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更何况，盆子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很香，又可以免费品尝，价格还公道，不少人尝过味道之后，每样都要上一份，拿回家过年待客。
陈诗雨负责算钱收钱，姜树负责盛，姜瑜负责打包。
三个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还不到中午，几坛子生腌便已经见了底。
“中午请你们下馆子。”姜瑜收拾着东西，和两人说着。
姜树应了一声。
却没听到陈诗雨的声音。
姜瑜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她，见陈诗雨看着某一处，她顺着陈诗雨的视线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领着个五六岁的男孩端着破碗在要饭。
那个小孩老实的被奶奶牵着，冻的通红的小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那双本该灿烂天真的眼眸中没有一点亮光。
看到他，姜瑜想到了李来福。
以前的福福，也是眼中无光。
陈诗雨收回目光，一转头就对上了姜瑜的视线，她抿了抿唇，还没说话，姜瑜先开了口。
“他们是张美娥的公婆和孩子？”
陈诗雨点点头：“是。”
姜瑜很讨厌张美娥的公婆和孩子，可真当她看到那个孩子可怜的模样，便有些于心不忍。
孩子的确是无辜的，摊上那么一个妈，孩子也很可怜。
张美娥的公婆年纪确实大了，没什么劳动能力，大冷的天带着孩子出来乞讨。
看到这样的老人和孩子，姜瑜还是心软了。
她拿出二十块钱递给陈诗雨：“你去给他们吧，这些钱他们省着点花，足够坚持到张美娥的赔偿金下来。”
那夜的货车司机喝了酒，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会赔一笔钱，那些钱足够老两口把孩子拉扯大了。
“你不是恨张美娥吗？”
陈诗雨永远忘不了姜瑜在车上抱着李来福哭着说，福福和朝朝也很可怜的样子。
“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那个孩子有张美娥那样的妈妈，过的并不好，我不应该把对张美娥的恨意，转移到那个孩子身上。”
姜瑜垂下眼：“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陈诗雨在心里叹了口气。
最心软最善良的那个人其实是姜瑜。
陈诗雨自己也拿了一些钱，把钱交给了张美娥的公婆。
老两口看到这么多钱，满脸感激的要给陈诗雨跪下。
“不用谢我，这些钱是我和妹子一起凑的，你们带着孩子去吃点热饭早点回家吧。”
陈诗雨的目光落在小男孩的脸上，小孩脸颊通红，还流着鼻涕。
她解下围巾，系在孩子脖子上，把他的脸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条围巾，带着温暖和香气，如这个寒冬里的一把火，温暖了小男孩的世界。
他转动眼珠，眼睛直直的盯着陈诗雨，声音犹如蚊哼：“谢谢姐姐。”
这么好的孩子，张美娥真是造孽啊。
张美娥有手艺，自己经营着一家理发店，公婆给她看着孩子，只要她努力一些，全家温饱没有问题。
可她为了一己之私，不管孩子。
经常和公婆说工作忙，让公婆看着孩子，她出去和男人胡搞，也不管孩子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
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孩子穿的邋里邋遢。
她出去吃喝玩乐，和男人到处玩。
张美娥从未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和别的家长一样，带着孩子出去玩。
“你一定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好好长大。”
陈诗雨弯腰叮嘱着：“如果需要帮忙就来找姐姐。”
她摆摆手，在祖孙三人的注视下回到了姜瑜身边。
小男孩站在马路对面，认真的记下陈诗雨和姜瑜的模样。
他刚才看到了，那位在干活的姐姐，给了诗雨姐姐钱。
爷爷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他以后长大了，一定会报答她们的。
姜瑜请姜树和陈诗雨下了馆子，饭菜不贵，味道一般。
陈诗雨的嘴这几天也被姜瑜养刁了，偷偷和姜瑜说：“还是你做的好吃，我以前还觉得这家饭菜好吃，现在真是味同嚼蜡。”
“味道确实一般，咱们凑合着吃点，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吃完饭，姜瑜去买了桶柴油。
姜树觉得老是借人家拖拉机不是回事，便和姜瑜建议道：“小鱼，实在不行咱们自己买辆拖拉机吧，老是借你叔的也不好，自家有车去哪里也方便。”
“等明年再说吧。”
手里的钱要留着建学校，姜瑜怕不够，暂时不敢乱花。
她比谁都想买车，钱包不允许啊。
“等过了正月十五就要开工建学校了，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姜瑜解释了一句。
起初，姜瑜说要花钱建学校时，姜树不是很赞同。
建学校要花不少钱，而且孩子们上学都是免费的，这就说明他们后期要不停的投钱进去，毕竟书本什么的都需要钱，还要给老师开工资。
每月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姜树心疼闺女，不想让闺女那么累。
可姜瑜说，这学校她出钱建，让孩子免费读书，上面乐见其成，所以这片地在姜瑜要求下已经改成了她个人的。
高村和附近的村子以后可都是要拆迁的，那么大一片地能赔不少钱。
现在投进去的那些钱，以后可能会百倍千倍的还回来，姜瑜一点都不吃亏。
姜树不知道拆迁赔偿是怎么回事，但他相信闺女，只是他没想到，姜瑜说的拆迁是在三十多年后。
那个时候姜树已经小七十了，收租收的累死，天天和年兰花吐槽，早知道收租这么累，说什么也要让姜瑜少买点地和房子。
老头的命也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