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旭的车停在老位置，杨毅拉开副驾的车门，钻了进去。
    “路上不堵吧？”杨毅问。
    “还好。”李东旭说。
    说完这两句话，两人都沉默了，车内的气氛略显尴尬。李东旭摸出烟，递给杨毅，自己也拿了一支，然后点燃了。
    “你要查的那个人是辽宁的，平时他在北京？”抽了几口烟，李东旭开口问道。
    “是。”杨毅回答得很简短。
    “我查了他最近几个月的旅行信息，什么也没查到。”
    杨毅侧过头望着李东旭，没说话。
    “没买过机票，没买过火车票，也没有酒店入住记录。”李东旭扫了杨毅一眼。
    “是这样啊。”杨毅感到很意外。
    “一般情况下，他应该没离开北京。”李东旭继续说，“如果你要找他，就在北京找吧。”
    “哦。”杨毅掩饰着心中的慌乱。
    “我顺便查查他的居住地。”
    “是吗？”杨毅又看向李东旭。
    “嗯，”李东旭依旧不急不缓，“他在北京没房产，我也没查到租房的信息。”
    “哦。”
    “这也算个神人啊，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李东旭轻轻笑了笑，突然转过身，问道，“他是什么人？在北京干什么？”
    “嗨，就是平时认识的。”
    “你有手机号码不奇怪，你怎么会有他的身份证号码？”
    “凑巧拿到的呗。”
    李东旭盯着杨颖好一会儿，杨毅避开他的目光，故作轻松地抽烟。李东旭暗暗叹了口气，反身从后座上拿过公文包，从里边取出一个纸质的公文袋，递给杨毅，“这是那个号码六、七两个月的通话记录。”
    杨毅转过头，伸手欲接，李东旭却没撒手，张口问道，“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认识呗。”杨毅迎着李东旭的视线。
    “那你们俩怎么有那么多通话？”
    “正赶上有事儿呗。”
    “什么事啊，几乎每天都要通话？”
    杨毅耸耸肩，没说话。
    李东旭的神情变得严肃，“杨毅，你说实话，你不是被敲诈勒索了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杨毅差点笑出声来。
    “你没惹什么事？”
    “没有。”杨毅拉着长音。
    “有事儿你别不说。”
    “我知道，姐夫，”杨毅手上一用力，把公文袋夺了过来。“你放心吧，啥事儿也没有。”
    李东旭看着杨毅，欲言又止，然后坐正身体，说道，“行了，你拿走吧，我也回家。”
    “姐夫，这事儿别和家里说，也别告诉我姐。”杨毅说道。
    “我有分寸。”李东旭发动汽车。
    杨毅开门下车，刚想回身关上车门，李东旭叫住了他。
    “怎么了，姐夫？”杨毅弯腰凑过去。
    “记住，有事儿别自己硬撑。”李东旭看着他。
    杨毅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对了，你姐说老太太又念叨你了，有时间回去看看。”
    “我知道了。”杨毅向后退了退，关上车门。汽车缓缓开动，杨毅一直目视汽车并入主线，才转身向回走。
    刚走进小区大门，杨毅就迫不及待打开公文袋，抽出通话记录。两个月的通话记录并不多，打印纸三页都没有打满。他匆匆翻看了一遍，不禁哑然失笑。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王可和他的通话记录，怪不得李东旭问了一串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
    王可平时用微信更多些，也只有杨毅这么守旧的人，才会一有事儿就操起电话。王可曾说过，与别人用微信联系，是更尊重别人的表现，杨毅总是不以为然，即便王可说他跟不上时代。
    杨毅估计，如果查查王可的微信，没准儿能获得更多的线索，但他明白，如果那样做，或许动静就太大了，他也不敢把更多的秘密暴露在李东旭眼前。回想着刚刚李东旭的神情，他不禁暗暗庆幸。也许这颗雷已经埋下了，至于爆不爆，何时爆，听天由命吧。
    杨毅放慢脚步，重头浏览通话记录。去除他和王可的，剩余的通话记录并不多。他先寻找固定电话，总共有四个号码。区号是010的有两个号码，其中一个是律所的，另一个看着也不陌生，杨毅想了想，记得这是健身馆的电话，前两天他刚刚打过。另一个区号是0427，一共有过五次通话，每次的时间间隔在十天左右，都是王可的手机主叫的，杨毅猜那是王可家里的电话号码。还有一个号码是021，这是上海的号码，是固话呼入的，是整个清单中倒数第二条通话记录。
    杨毅心中一动，他顺着那个号码向右仔细看着，上边记录了通话时间和通话时长。通话时间是7月16日下午，通话持续了43秒。
    杨毅停住脚步，点了根烟，又盯了盯那一组数字，然后缓步前行。思忖片刻，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打那个上海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是上海一家酒店的总机，听着机械的女声，杨毅挂断电话。
    酒店给王可打电话？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订单确认。杨毅经常出差，他很清楚这点。
    这么看，王可的确安排了上海的行程。那为什么李东旭说，没查到王可的入住记录呢？
    想了想，杨毅再次拨打上海号码。电话接通后，杨毅按照语音提示拨0转到前台，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后，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声。“你好，前台。”
    “你好，是这样，”杨毅停顿一下，“我前几天在咱们这儿住，可能把一个u盘忘在房间了，我想问问，你们收拾的时候，是否捡到了。”
    “先生住哪个房间？我查一下。”
    “哎呀，房间号我忘记了。”
    “先生全名是什么？哪天入住，又是哪天离店的呢？”
    “我叫王可，可以的可。”杨毅说道，他回忆着比赛的时间，继续说道，“可能是18号入住的吧，住了一周。”
    “你稍等，我查查。”
    “好。”
    不一会儿女孩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不起，先生，我没查到您的入住记录啊。”
    “不会吧。”
    女孩儿想了想，问道，“先生当时留的联系电话是来电号码吗？”
    “哦，不是。”杨毅忙报出王可的手机号码。
    一阵敲打键盘的声音后，女孩说道，“哦，查到了，您从18号起预定一周，但是您没入住啊。您是不是换了酒店？”
    “啊对，我换酒店了，抱歉打扰啊，我给那边打电话找找。”杨毅挂断电话。
    王可预定了酒店，但是没有入住。
    杨毅再次打开通话记录，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是一个186号段的手机打入的，通话时间是7月16日中午，电话持续了三分多钟。
    杨毅呆呆地盯着那条记录，烟头差点烫到他的手，他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