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林伸出有些红肿的大手,擦了擦有些泛红的眼角。
眼见着不能劝走陈建华,也不再纠结。
单手握拳,一把捶在了陈建华的肩膀上,豪迈的说道:“好!咱们哥俩就守好这块地方!”
而京市这边,军绿色的越野车赶到京市的时候,军区医院最好的教授已经请了过来。
孟德义和闫文清焦急的等在医院门口。
就连一向不着家的孟珊珊都沉默不言的跟在俩人后面。
“德义,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这,这可如何是好?”
闫文清声音里带着哽咽,好似一个慈母一样,说着关心担忧的话语。
跟在她身后的孟珊珊暗自撇了撇嘴:切,装什么装。
自从上次得知闫文清恢复了记忆以后,孟珊珊彻底对她转变了态度。
尤其是她外婆说:“珊珊啊,如今那个女人恢复了记忆,她心里能有几分你的位置?
更何况她和你父亲还有个孩子,以后如果立起来了。
整个孟家更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外婆不会害你的。
有些话,外婆以前觉得你年龄小,不想告诉你。
但是现在你已经成年了,有些事你也需要知道了。
这个女人在你父亲身边,从一开始都没有安什么好心。”
孟珊珊毕竟是被闫文清照顾大的,对她外婆的话将信将疑。
后来听到了闫文清和小安的对话,孟珊珊才彻底对闫文清失望。
“我已经请了全国最好的医生过来了,不用太过担心。
这边风有些大,我让小孟先送你回去吧?”
孟德义安抚的拍了拍闫文清的手背,他的心里也焦躁不安。
不仅仅是为了孟逸兴,还有从通河县那边传来的消息。
杨树林这个白眼狼居然敢撂他电话,还拒绝接受逸兴的命令。
如果没有他的从中作梗,逸兴带着人早回来,也不会出现这出事。
最关键的一件事,孟逸兴开枪打死无辜村民的事情,已经在京市这边发酵。
这次哪怕他的势力再大,本来就受伤的逸兴也没办法再待在部队。
闫文清没有错过孟德义眼里席卷而来的风暴,心中大笑不已。
孟德义,你也有这一天,苍天有眼,都是报应啊。
不过她的面上却还是挂满泪水:“我不回去,不亲眼看着逸兴平安,我也睡不踏实。”
“行了,赶紧回去吧,留在这里也是个累赘,难不成我们还要抽出空来照顾你?”
孟珊珊忍不住出声,语气里带着不耐和讥讽。
“混账!给你妈道歉!”孟德义猛地大吼出声,抬起大手就要朝着孟珊珊脸上打去。
孟珊珊丝毫不惧,挺直了脖子,红着一张脸喊道:“她是我妈妈吗?你打啊,还像之前扇我巴掌一样。
我妈在九泉之下,看着你为了这个女人打我,看她安不安心。”
“你,你......”
孟德义这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去,他无力的说道:“你回去吧,我和你妈.....文清阿姨留在这里。”
孟珊珊跺着脚,仿佛想借此发泄自己的怒气一般,气哼哼的坐上了汽车回家。
闫文清看着孟珊珊逐渐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
也不再出声,默默的低头坐在那里。
孟德义看向她的眼神里面带着愧疚。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闫文清就给了他一个:我都懂得眼神。
又站了好一会儿,车子行驶在路上的声音响起。
孟德义匆匆往前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等到几个人把孟逸兴抬下来的时候,孟德义看到面色惨白,下半身被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孟逸兴时。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
可是闫文清的搀扶着孟德义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就快要钳进孟德义的肉里面。
剧烈的疼痛让孟德义猛地清醒过来。
旁边女人“呜呜呜”的哭声,让孟德义终于意识到了,万事已成定局。
一晚上的时间,手术室的灯都没能熄灭。
直到早上,孟珊珊不情不愿的来送早饭,正好碰到孟逸兴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想起自家外婆的话,孟珊珊眼眶含泪的一把扑了上去:“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麻醉中的孟逸兴哪里能听到她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孟德义看到自家闺女哭的肝肠寸断,到底是血浓于水,走上前,揽住自家闺女的肩膀。
“先让你哥哥回病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孟珊珊,还是在安慰自己。
孟珊珊依靠在孟德义的肩膀上,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
心中对孟逸兴的担忧倒不是假的。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孟逸兴才悠悠转醒过来。
无论是从通河县往京市这边转移,还是回到京市的这一天,他都被打了镇定剂。
地方上是没办法,孟逸兴的反应太大了。
毕竟这样的事情,换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接受不了的。
原本孟德义想着,哪怕自家儿子残废了,至少能传宗接代,他还年轻,不愁培养不出第二个孟逸兴。
但是现在孟逸兴彻底废了,他的希望也破灭了一大半。
“不,不,这不是真的,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此时孟逸兴在病房里面癫狂的模样,和当时的秦志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德义疲惫的挥挥手:“你们都出去,我和逸兴好好谈谈。”
孟珊珊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孟德义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心不甘情不愿的推着闫文清往外走去。
孟德义看着还在发疯的儿子,心中悲痛,可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沉默的走到窗前,听着耳边发泄的怒吼声,看着窗外零星的几点星光。
头一次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难道真是我上半辈子做的恶太多了?如今全都报应在自家儿子身上?
大概过了又半个钟头,孟逸兴猛地伸手拔掉自己手上的针头。
一道血溅到他的手背上,雪白的床单上面,全是红色的印子。
“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啊.......”
他声音里带着颤抖,不甘,和绝望。
孟德义一只手攥住了自己的中山装。
另一只手狠狠地朝着孟逸兴的脸上打去,孟逸兴直接被他扇的趴在了床边。
可想而知,力气大的惊人。
“清醒了吗?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
从小到大,你都顺风顺水,那是为什么?
是你老子我在前面为你冲锋陷阵,这点子挫折就要死要活。
说出去,都丢老子的人!”
病房门并没有被关严实,闫文清坐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吵闹,只觉得搞笑。
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自家儿子,天大的事情,孟德义都能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这点子挫折。
这点子挫折,落你身上试试?说的怪轻巧。
而趴在床上的孟逸兴,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呼啸而至。
“可,可是我废了啊.......”
他哽咽颤抖着声音,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孟德义双手叉腰怒道:“身子废了,还有脑子,难道这么多年,我教你的东西,都随着那玩意被打飞了吗?
如果你想不明白,大可以留在这里自生自灭,我孟家,也全当没有你孟逸兴这个人.........”
说完这句话,孟德义就挥袖转身离开。
坐在门口的闫文清连忙往旁边推了推轮椅。
“德义,逸兴他怎么样了?”
孟逸兴看着满眼红血丝,依旧担忧的往病房里看的闫文清,勉强扯出一个笑。
伸手推着她的轮椅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