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什么?”
“医学规培生的案子啊!”
“哦,那个呀,算正当防卫了吗?法官敢判不算,肯定是个贪官!查他!使劲查!底子一定不干净!”
“你别愤青了,案情大反转了,原来凶手另有其人,还是一个警察。”
“怎么回事?”
“警察赶到医学规培生被强暴的现场后,气愤不过把禽兽副院长给杀了。”
“别听他胡说,这事我有内幕消息,真实情况是禽兽副院长想逃,还试图袭警,那个警察被迫反击,才不小心杀了人。”
“那还是正当防卫啊!”
“对对对!警察好样的!”
“禽兽该死!”
“警察无罪!”
上官瑾命案的热度,并没有在徐文彬落网后减少,反而引起了更大的社会反响。
一个无辜的医学规培生受到伤害,一个优秀警察被抓,只因一个无耻卑劣的禽兽。
这样的结果让人无法接受。
普通老百姓哪里在意什么法律,他们只有朴素的是非观。
因此,各种为徐文彬脱罪的小道消息迅速传播,徐文彬无罪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民心。
似乎在很多时候都是和法律对立的。
值得深思!
而这种舆论上的压力,对于警方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
一个出于义愤杀人的警察,塑造出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义形象,大大改善了老百姓对警察冰冷执法的刻有印象。
不过真实动机恐怕会让人大跌眼镜。
叶欢很想弄清楚。
徐文彬的档案里没有任何瑕疵,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他都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警察。
抛开义愤杀人,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他知法犯法,用极刑处置了上官瑾。
看守所里,叶欢和徐文彬再次见面,没有多余的客套,开口就问他的杀人动机。
徐文彬不答,问起了关羽的情况。
在案发现场,关羽就发现了徐文彬身上的异常。
平日里对警察形象极力维护,特别在穿戴上堪称严苛律己的徐文彬,竟然卷起了衣袖,这是二人认识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行为。
关羽看似大大咧咧的,可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刑警队长的,该有的刑侦意识还是有的。
如此反常再联系到徐文彬第一个赶到现场,附近又不是他的巡逻范围,无不惹人怀疑。
关羽找了个机会,翻开了徐文彬挂在椅背上的警服衣袖,发现了带有血腥味的污迹。
那一刻,关羽是震惊的,可冷静下来的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选择了隐瞒。
关羽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刑警队长,却一定是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当他认为某件违背法律的事情,符合认知中的正义时,那友情就超越了职责所在。
而在徐文彬被抓时,关羽主动承认了自己的包庇行为,这种看似愚蠢到极点的坦白,让人无法理解。
这就是关羽的内在本质。
区分不了法与情,却有敢作敢当的傲骨,当友情无需守护的时候,他愿意为自己的渎职付出代价!
“关羽承认了包庇罪,估计会被判刑,至于刑期多久……”叶欢盯着徐文彬道:“取决于你杀害上官瑾的定性。”
徐文彬是蓄意杀人,关羽的量刑不会短。
若只是出于义愤的激情杀人,关羽有机会争取到缓刑。
最好的情况就是老百姓呼声最大的正当防卫,徐文彬无罪,关羽当然也无罪了。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好好的刑警队长不当,非要吃牢饭,你说他是不是蠢?”徐文彬一脸不屑,眼角却已湿润,紧握的双拳似乎在极力抑制内心的激动。
“人生路上,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足矣!”叶欢轻声感叹了一句后,目光一闪道:“我想知道你是谁?为何要杀害上官瑾?”
“我是一个警察,杀害上官瑾只是因为他该死!”徐文彬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仿佛在叙说不容动摇的真理。
“很好,那我换个问法。”叶欢声音尖锐道:“在受害人报警前,你为何恰巧在附近?”
“隔壁保姆有过报警,我不放心去看一下。”
“保姆报警时只说是有女子遭受家暴,而你可是北城分局的老法师,不可能会为这种家庭问题亲自走一趟。”
“我闲得无聊就想去看看,不行吗?”
“当然可以,不过应该是有人通知你的。”叶欢双眸一凝道:“我敢说,这个通知你的人也一定认识上官瑾。”
徐文彬轻笑道:“叶顾问,你很有想象力,只是用错了地方。”
叶欢没理会徐文彬话里的嘲讽,继续自己的思路道:“上官瑾认为宋晓萱在转正的条件下会妥协,可在他以为潜规则进行很顺利的时候,却遭到了宋晓萱的强烈反抗,虽然最后还是得逞了,但他必然意识到了后果的严重性。”
徐文彬略微仰起头,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对叶欢的话一点也不在意。
叶欢停顿了几秒,笑着反问道:“你说上官瑾担心被宋晓萱控告强奸的情况下,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徐文彬依旧从容淡定道:“我不是禽兽,对禽兽的想法也不太了解。”
“听你的话,我如果猜到了上官瑾到做法,岂不成了禽兽?”叶欢故作一叹道:“算了,禽兽就禽兽吧!总比猜不出连禽兽都不如要好。”
徐文彬开怀大笑了起来,丝毫不见一个即将被法律严惩的杀人犯该有的觉悟,声音中带着几分愉悦道:“我也不想连禽兽都不如,还是我来猜猜看吧……上官瑾犯了事,自己解决不了,当然会找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帮忙。”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叶欢盯着徐文彬的眼睛道:“可在案发时,上官瑾常用的手机里没有通话记录,那说明他用了类似于一次性手机的通讯设备。”
“你猜是我把一次性手机藏起来了?”
“不是吗?”
“也许吧!”徐文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可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确实没意义,我想那个一次性手机已经彻底不存在了。”叶欢说的遗憾,脸上却还带着笑容道:“我只是很奇怪,上官瑾打了求救电话,换来的却是杀身之祸,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
“上官瑾该死吗?”
“当然!”
“既然该死,他也死了,你为何还要纠结原因不放呢?”徐文彬质问的语气格外生硬,带着强烈的抵触。
“可你变成了杀人犯,值得吗?”
“杀人犯?”徐文彬双眸中闪过一道诡异的笑意,幽幽道:“叶顾问,在结案之前,什么东西都是会改变的,上官瑾这种垃圾不配让我给他陪葬!”
叶欢微微一笑,似乎想到徐文彬会说这样的话。
徐文彬没从叶欢的脸上看到想象中的惊讶之色,心神陡然一乱,失声道:“叶顾问,你……”
叶欢眯着眼睛,压低声音道:“我本想提醒一下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你们想必已经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