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还是站在车边上，双手插在袖筒里，弯着腰，跺着脚，见水猴子出来，连忙迎上前去。
    “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燕三又看了一眼水猴子手里拎着的纸袋子。
    “咋啦？哥，朋友不在家？”
    水猴子浅浅地笑了笑，点点头。
    “嗯，出去喝酒了，还未回来呢，咱们回去吧。”
    燕三满脸疑惑。
    “哥，人家不在家，把礼物留下就行了，还，还给拎回去？”
    水猴子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副驾驶门边上，对燕三说道。
    “三儿，你开车，咱们现在去卢队长家里。”
    燕三笑着应了一声，连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水猴子的车又悄然消失在那寂静的夜色里。
    等他们到卢千阳的家时候，已经凌晨二十分了。
    两人下了车，小区门口的看门大爷刚要准备关小区的大门。
    “大爷，大爷……”
    水猴子一脸笑容地迎上前，从兜里掏出香烟来，递给看门大爷一支。
    “卢队长今天交代我们来给他弄卫生间，说是漏水，钥匙放您这儿的。”
    满脸沧桑的看门大爷狐疑地看了看水猴子，迟疑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香烟。
    “卢队长是这么给我说过，不过，这么时候……”
    “哦，大爷，我是卢队长的朋友，您老知道，朋友帮忙的事情，要干就得干好不是。明儿一早工人就要进场，我正好路过这里，就想先来看看，卢队长不是要把家里浴缸给搬走么，我得先看看电梯啊，楼梯这些好不好走，工人们也好干活儿……”
    大爷听他说了一大堆，有些不耐烦，边上的燕三连忙给大爷的手里塞了一盒香烟。
    大爷又仔细地打量了他们两个几眼，默默地回到门卫室，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来，递给水猴子。
    “给你们十分钟，看看就下来。”
    水猴子连忙说了几声谢谢，领着燕三进了小区。
    水猴子到卢千阳家来过几次，当然记得他住在哪栋哪楼，没多大功夫，两人就进了屋。
    打开灯，不大的屋里显得异常冷清。
    凌乱，一个没有女人的家里，无论怎么收拾，都会让人感觉凌乱。
    水猴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卢千阳的这套小两居室，不由得微微地摇了摇头。
    想不到堂堂刑警队副队长的家也不过如此，甚至让人感觉不如普通人家那么温馨。
    “哥，卢队长为何要拾掇卫生间？看着也不漏水啊？”
    燕三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满脸疑惑地问水猴子。
    水猴子皱了皱眉头，慢慢地走进卫生间里。
    本就不大的卫生间里，居然放着一个硕大的浴缸，水猴子苦涩地笑了笑。
    “这浴缸是卢队长老婆执意要装的，他们离了婚，卢队长天天对着这么个玩意儿撒尿，心里膈应。”
    燕三也笑了笑，男人是个奇怪的动物，若是爱你，即使你远在天边，身边总会留下你的印记；男人若是放下，他会把身边所有关于你的记忆洗刷得干干净净。
    水猴子还在卫生间里左右打量着，忽然听见外面的燕三又喊了一声。
    “哥，哥……”
    水猴子皱了皱眉头，走了出去。
    “哥，你看，这卢队长还有美元呢！”
    燕三的把手摊开，手心里放着一枚有些泛黄的用美元折成的戒指，另外一只手提着卢队长的衣服。
    水猴子狠狠地瞪了燕三一眼。
    “三儿，你怎么随便动卢队长的东西！”
    “不是，哥，我就随手把衣服提了提，这玩意儿是从兜里掉出来的。”
    燕三有些委屈，他随后把卢队长的衣服丢在床上，又把手心中的纸戒指递给了水猴子。
    水猴子没有接燕三手中的东西，而是慢慢地从兜里掏出那双刚刚戴过的白手套。
    等水猴子把手套戴上，他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东西来。
    “不就是十美元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家堂堂刑警队长，有美元有什么稀奇的。”
    等水猴子看完，把那枚纸戒指随手塞回燕三的手中。
    “哪里拿的，就放回哪里去，咱们走！”
    说完，水猴子一边摘手套，一边就往外面走。
    燕三想了想，看了一眼水猴子的背影，转过身，从床上把卢千阳的衣服提了起来，把手中的那枚纸戒指往衣服兜里塞了塞，又是随后一丢，就跟着水猴子出了门。
    水猴子把钥匙交给了看门的大爷，出了小区大门。
    “哥，你说那卢队长让咱们给弄个卫生间，我们半夜跑来看个啥？”
    刚坐进车里，燕三不解地问水猴子。
    水猴子阴沉着脸，眯着眼睛，久久地盯着路边那昏黄的路灯。
    “你不晓得，卢队长他是什么人。我也很奇怪，所以我必须要来看一看。”
    燕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话，扭动钥匙，启动汽车。
    “哥，我送你回家。”
    燕三轻声地说道。
    水猴子微微地应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闭上了眼睛。
    水猴子的家还是在万年场那边，还是方两层楼的杂院。
    现在已经是堂堂望岳集团的董事长了，怎么还住那里？
    其实水猴子已经让人在物色房子了，只是现在还未落实，也就先将就住几天吧。
    “哥，我还给你找个酒店吧。”
    燕三把车停在门口，侧过脸，对水猴子说道。
    水猴子知道燕三的意思，无非是这个破破烂烂的家已经配不上现在的望岳集团的董事长了。
    水猴子摇了摇头。
    “三儿，咱们以前当黄牛，倒车票，现在有了点起色，可也不能忘本不是，你明天问问下面的人，给我找的房子怎么样了，顺道在边上也给你安顿一套。”
    燕三顿时脸色大喜，连连点点头。
    “好，好，谢谢哥，谢谢哥。那你就早点休息，我就回去了。”
    “回去了？不在我这儿挤挤？”
    水猴子有些诧异。
    燕三抬起手，挠了挠头皮。
    “哥，我就不在你家睡沙发了，好几天没见那婆娘了……”
    看着燕三那满脸猥琐的笑容，水猴子知道这家伙又想去找他那个姘妇了。
    水猴子没好气地说道。
    “去，去吧，明天早点把工人安排到卢队长家里去，顺带开车来接我。”
    燕三顿时笑了笑，连声说好。
    水猴子拉开车门，下了车，看着燕三开着那辆金望岳的奔驰车慢悠悠地顺着土路消失在夜色里。
    水猴子没有进屋，站在路边的柳树下静静地抽了一支烟，显得心事重重。
    过了大概十分钟，水猴子把手中的烟蒂使劲一弹，火红的烟蒂在漆黑的夜里划过一道弧线。
    还未等那弧线落地，水猴子转过身，推开了院门。
    院里冷静异常，过去的这个时候，屋里还有些诸多小弟在里面打着麻将，喝着啤酒，现在的屋里，空无一人。
    谁说无人，就在水猴子关门的瞬间，二楼上的一间房里灯亮了。
    那是水猴子单独给自己准备的一间简陋的茶室，边上是他的卧室。
    水猴子抬起眼皮，看了看那窗户里闪过的昏黄的灯光，嘴角挂起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