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直到洗漱过后在房间里安歇下,他才慢慢回过神儿。
“夫人,女婿中了状元,以后前途无量啊!”
崔氏看了他一眼,心道你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也别不觉得怎么着,我这心里高兴是高兴,可也有些不安定。唉,这可是京都,像女婿这般俊才,若是被皇帝给乱点鸳鸯谱,让我的月娘怎么办?”
杜老爹终于将心中的担忧给说了出来,他出身商户,但也不是不知道这些贵人家的弯弯绕绕,皇帝可以随意指婚,他觉得好像也真不稀奇。
崔氏道,“指婚?!哪里就那么简单的?别说二郎已经娶妻,咱们月娘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就算是二郎没娶妻,能被皇帝指婚的也不会是一般勋贵家的女儿。你当那些大臣是傻的?就算是二郎年纪轻轻得中状元,可也是官场头一步,说白了就是个小官儿,值不值得托付终身还是未知数!”
这么说吧,这些新科进士,即使是入了翰林,大部分都是没有品级的小官儿,俗称小菜鸟儿!在这遍地是贵人的京都,真的算不上什么耀眼的存在。
而那些勋贵人家的贵女,则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是要给家族带来助力的,岂能随随便便配给个小官儿?所以像戏里唱的榜下捉婿,也只不过是闹剧罢了,能被榜下捉婿的,定然不会是勋贵人家的。
“那若是二郎之后大放异彩,也是会有人觊觎的吧?我家月娘也不还要伤心?唉,真真是要剜了我的心肝!”
听他口中一句一个月娘,崔氏也觉得无奈,但自家男人这疼爱闺女的心思也是没谁了!也就只有自己知道,这男人遇到土匪时,眉头都不曾眨过一下,偏偏在闺女跟前就患得患失起来,恨不得将那丫头给供起来才好。
“你也莫要担心,咱们女婿又不是个死的,再说月娘也不像你想的这般没有心眼儿。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赶紧将铺子给慢慢开起来,商队也要规整起来,也好让你的宝贝闺女有所倚仗。行了,赶紧睡吧,天也不早了。”
崔氏劝说了几句,他们年纪大了,这一路上很是疲累。
“对,夫人也赶紧歇会儿吧,晚上还要跟女婿见面呢。”杜老爹觉得老妻说的很对,连忙附和道。
何二郎在翰林院,主要业务便是负责国史的编撰,他和几个新入翰林院的庶吉士,将一起在这里经过一年的基础学习,一年之后便可以选官。
翰林院的日子井井有条,这里的官员也都是科举出身,灵魂还没有经过官场大染缸的洗涤,相比较于朝堂上的正经官儿来说,翰林院的气氛还不错,没那么多阴谋阳谋。
何二郎觉得这日子比较惬意,虽说过于平淡了一些,但反而更有利于他从既往的史书当中寻找经世致用的学问,如今他可以接触到过去多年的邸报跟宫中实录,只要仔细研读,里面自是有经世致用之章,而他如今所缺的,便是这实务之策。
翰林院的工作比较清闲,但因为距离家中较远,何二郎晌午便不回家,院中也提供午饭,只是清汤寡水的,倒同清水衙门一般,同僚也几乎都是一样的情况,倒也没必要笑话谁。
大部分的翰林官都不是京都的,即使是土着,也不是人人买的起内城的房子。
但大部分家中都有小厮来回送东西,杜兰月这几日也在琢磨着给他添置个小厮,将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倒是眼下也要过好。
今日,何二郎下衙比较早,出门的时候,见自家的马车还没来,便在门口等候,辞别了一众同僚之后,竟然被一辆华丽的马车挡在前头。
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位身着宫装的干练女子,此人正是长史文清。
这几日,玉娇公主的心情十分纠结,她已经打探过了,这何珩确实是今科状元郎,但与前世不同的是,这位传说中不近人情的首辅大人,竟然已经娶妻了!
玉娇公主的震惊自然是不必提了,足足好几天才缓过神儿来,心里又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御街夸官她也去过了,倒也见识到了何二郎的风采。这位年轻的状元郎,眉目如清风朗月,唇边还挂着笑容,俨然是一副春风得意的好模样儿,竟是比旁边的探花郎还要俊俏几分。玉娇公主一颗沉寂的心开始快速跳动,这何首辅竟然也会笑?竟是真的有些动心了。
她不由想到,既然上天让自己再次活过来,当然是想她能够活的好的,如此,便从这年轻的何大人开始吧!
其实,在她见到何二郎的那一瞬间,便起了征服欲。或者说,玉娇公主此时才意识到,上辈子无惧亦无忧,人生后半场在官场上翻云覆雨的腹黑首辅,现如今还是张未曾被染黑的白纸,若是能在此时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单是想想就让人兴奋不已!在见到何二郎之前,他在自己心里的印象,还是上辈子身着蟒袍,眉目素然、十分威严的模样,即使她重生一次,也是怕的。
只是跟上辈子的孑然一身不同,此时他竟已经娶妻了!可那又能如何?他的妻子不过是个小门小户,还是个商户女,最是低贱不过!怎么能和自己的身份相提并论?
娶了自己才能平步青云!玉娇公主觉得,只要何二郎还是当年的首辅,那么心里必然会有一杆秤,首辅大人可是惯会权衡利弊的。
是以,玉娇公主也决定单刀直入,找他表明心迹,否则按照这位的升迁之途,等他攀上别的关系青云直上,自己的这番努力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何二郎很是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此人眼中带着倨傲,站姿挺拔,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前些日子,因要参加殿试、御街夸官,以及赴琼林宴,他们这些新晋的小官儿都接受过礼部的专门培训,是以才能看得出点儿门道。
文清微微颔首行了插手礼,道,“何大人,我家主子请您一叙。”
何二郎眼眸转了转,道,“这么说可算是唐突?你家主子是何人我亦不知,为何要答应呢?”
文清也不生气,这也是情理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