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抵达闽海关时，不过三日的时间。
再次看见胤禟和胤誐，两人也晒成了深麦色肌肤。
见他们呲着一口大白牙乐呵，胤祉都没忍住用折扇挡着脸上的笑。
几个月的历练改变了他们很多，胤禟瘦一大圈，人也精神多了。
胤誐身上的悍然之气愈发明显，眼神变得沉稳许多。
“九叔，十叔。”
短暂了叙了一会旧，一行人便去了海关府衙休息。
休整一日，乌苏里迫不及待地拉着家人去逛闽海关交易所，看着热闹的市场，几人都没忍住购买欲。
阿正和胤祉则是去了水师衙门。
玩了两日，乌苏里没忘记此行的正事，路上就一直在看广东各地县志。
跟胤祉商量后，决定去肇庆府和惠州府两地。
俩府临近广州府，又靠沿海，田地较少但人口却十分密集。
一番考察下来，乌苏里才感觉到有时候县志记载并非是夸大其词，反而是保守了。
这地区重男轻女的现象十分严重。
朝廷设置的弃婴塔都成了女婴塔，济慈院基本上都是女孩。
清朝初期恢复了明朝一条鞭法，但这只是把人头税的一部分转移给了土地持有者，仍旧没有废除人头税。
要缴人头税，就会有 ‘黑户’藏匿。
穷苦人家更愿意养男丁，溺死女婴现象普遍，买卖女子婚姻谋求财物也被认为是正常。
清朝还对汉人征收‘九厘银’，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附加税。
加上这时候避孕方式落后，怀上了最稳当的方法就是生下来。
穷人基本没什么手段打胎，流产也只能靠运气保命。
养不起要么丢了，要么就溺死埋了。
穷人的生活往往比任何的悲剧都要悲苦，这种苦仅仅只能默默忍受。
社会制度留给女子翻身的机会，也只是寄希望于男人。
此地水运发达，十月初就结束了考察。
不是因为考察可以结束，而是进行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一个朝代步入稳定后，往往都要面临土地兼并严重化。
此时的大清也无法避免这个问题。
怀着沉重的心情，乌苏里启程回京。
……
朝廷政令一下，加上船舶动力的改善，海运速度大大改善。
下半年漕运河道经常会遇到枯水段，这次他们直接坐的南北商行的商船走海路。
胤禟和胤誐还有事情没处理完，过年之前也不一定能赶得回去。
京城。
外头万里无云，日头并不晒人，反而暖暖的。
风吹过，还带着丝丝北方冰雪凉意。
乌苏里不由得有些紧张，诗瑶看出她的忐忑，掀开一角帘子。
“侧福晋，今儿个是好天气，等下我们直接回府吗？”
乌苏里点点头，喃喃道：“不知道是谁来接诚亲王……”
“说不准是王爷呢！”诗瑶笑道。
“王爷事务繁忙，万一没来也是可能的。”沉夏低低说。
“十三爷来的可能性倒是大些。”
乌苏里却不是在意胤禛能不能来，只是心里莫名有些倦意。
没回京的时候，她还是很想念跟胤禛一块的时光。
可回了京城，她又有点厌倦了京城的拘束。
“夏桃，你等会走一趟，替我送李夫子和富察师傅回府，可千万别弄混了礼品。”
沉夏颔首道是。
终于，马车停下。
诗瑶和夏桃替乌苏里理了理仪容，随即扶着她下车。
乌苏里坐的马车在三福晋后头，她略等了等自己额娘和大嫂。
前头阿正已经下了马。
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乌苏里还是一眼看清前来迎接的人。
片刻的震愕过后，随之而来居然是惊喜。
“侧福晋，那好像是王爷！”
耳边传来诗瑶兴奋的声音。
“那就是王爷！”夏桃笃定附和道。
“雍亲王来了？”
乌苏里稳了稳心神，看了看额娘和大嫂，“额娘，大嫂，我们走吧。”
乌雅秀云和温察静娴抿抿唇笑了笑。
四目相对，周遭好似都安静下来。
见到胤禛时，乌苏里发现自己第一时间居然是觉得心虚。
能不心虚么？
走之前还放言要两三年不回京，还特地写了权衡利弊的信塞进了礼物里。
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打开。
这才一年不到就回来，乌苏里深刻意识到一件事。
flag不能随便立。
胤禛看着傻傻盯着自己憨笑的女人，默默扫了一圈人的神态，无奈道：“傻站着干什么？”
“爷安好！”乌苏里后知后觉行了个礼。
没注意其他人忍笑的嘴角。
胤禛负手而立，朝乌苏里伸手，再次道：“过来。”
“玉琳莫不是高兴傻了？”三福晋掩唇低笑。
胤祉瞧了眼弟弟，暗道老四也变了不少啊。
胤祥从旁道：“三哥三嫂和小嫂子此番回京，一路辛苦。汗阿玛打算明日在乾清宫设宴替你们接风洗尘，特地吩咐今日不用进宫复命。”
“那就有劳四弟、十三弟替我谢汗阿玛。”顿了顿，胤祉又道：“我和福晋备了些特产，等会儿让人给十三弟送去。”
“给四弟备的特产，都在嘉侧福晋那儿，反正你们一家人是要一块回的，我就懒得再另外让人送。”
胤禛正色道：“多谢三哥三嫂。”
“不必客气。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府。”
话音刚落，胤祥热切道：“三哥，我可是接了汗阿玛的命令，必须得送你回府。”
胤祉睨了眼胤祥，“那走吧。”
待人走后，落在后头多时的李光坡和富察马武便上前。
胤禛跟两人聊了几句，就让阿正和武卓送两人回府。
尊师重道是胤禛的规矩，吩咐阿正必须送到府门。
“奴才拜见雍亲王。”
胤禛不平不淡的让库林几人起身，甚至带着几分威重凝着库林。
“既然已经分家，那就分彻底。泰敬优柔寡断，日后必受其累。本王替他订了两门亲事，他那个妾室似乎闹了几回上吊。”
说到这里，胤禛表情冷下。
玉儿既然下不了这个狠心，那就他来做。
“乌苏里库林，你回去让你儿子管好内宅，本王不希望有人累及玉儿名声。”
两门亲事？
乌苏里不由得握紧胤禛的手，“爷，怎么突然多了两门亲事？”
“爷替他选了汉蓝旗黎家女儿当侧室，乌雅氏是正室，如此他正妻侧室也足够了。”
乌苏里‘啊’了一声。
胤禛轻哼，他本就不想重用乌雅一族。
除了一个海望，年轻一辈中就开泰比较出色，谁让偏偏又是开泰的嫡姐。
再给个汉八旗庶女，是提醒他们别过界。
一个个都要寻死觅活，像什么话。
“谢王爷指婚。”
库林几人恭声回。
乌苏里看着额娘阿玛、兄长嫂嫂这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起吧。”胤禛眼角瞥见乌苏里皱眉，捏了捏她手背，语气缓和几分道：“想必诸位也累了，苏培盛。”
“奴才在。”
“你替侧福晋送送他们。”
坐上马车，乌苏里还有些恍惚。
“累了？”
乌苏里摇头，“爷，我心里有点慌。”
胤禛眯着眼眸，抬手抚着她腰肢，嗓音低沉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
乌苏里苦恼的垂着头，数着胤禛衣服上的花纹，“就是心里发慌。”
“别怕。”
胤禛拢紧人，道：“泰敬的事你别担心，是他自己亲口跟乌雅家应下的婚事。”
从这只言片语中，乌苏里敏锐察觉到什么，好奇问：“三哥跟江云儿……”
“许是泰敬后悔了。”
胤禛眸光微闪，轻叹，“玉儿，你一句都没问爷。”
“……”
乌苏里歪着脑袋，理直气壮道：“谁让爷一回来就提三哥的事，我都吓着了。”
胤禛：怪爷咯？
“哼！”胤禛凝着眉，厉声道：“爷还没跟你算账！你送的什么礼物？”
“不想当侧福晋？”
“想假死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