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
    察觉到乌拉那拉氏没跟上来，胤禛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乌拉那拉氏面色不善对乌苏里说什么，墨眸肃冷，周身气势顿时带着摄人骇意，声音彷佛浸透了寒凉。
    乌拉那拉氏后背一僵，僵直的转身。
    念及弘晖，胤禛还是压下怒火，没当场质问她对乌苏里说了什么，结冰般的眼神直直射在乌拉那拉氏身上，让乌拉那拉氏心生畏惧。
    “弘晖找你。”
    “妾身这就来。”
    乌拉那拉氏勉力一笑，用力捏着指尖，心乱如麻的想，这次她又冲动了。
    胤禛审视的目光跟随着乌拉那拉氏，简直让乌拉那拉氏后背发寒，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真的要以为胤禛会在府门前不顾一切的斥责她，然后或许会夺了她的管家权，亦或者是像惩罚李氏一样。
    对此，乌苏里的心也不由的一紧，她不担心乌拉那拉氏，只是担心后续会惹出麻烦。
    胤禛沉沉看着乌拉那拉氏许久，她脸色凄然，连弘晖都感觉到不对劲。
    “阿玛。”弘晖小心抱紧胤禛，忐忑地喊。
    “走吧。”
    胤禛威压散去，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睨了一眼不安的乌拉那拉氏，又遥遥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乌苏里。
    乌苏里朝他软软笑了笑，带着孩子转身离去。
    “爷？”
    乌拉那拉氏微颤的声线暴露了她此刻心中的不安。
    胤禛淡淡垂眸，没有回，继而径直向前。
    这下，乌拉那拉氏是真的后悔了，她之前都能忍，怎么今天就没忍下？
    待蒋大夫给弘晖看过，没有什么问题，胤禛让他去燕回院。
    “弘晖，今天是不是吓到了？”胤禛摸着弘晖的小脑袋，弘晖迟疑了一会，才缓缓点头。
    “不要害怕，今天的事跟弘晖没有关系，以后进宫请安，跟从前一样即可。若是受了委屈，记得跟阿玛说。”
    弘晖期期艾艾问，“阿玛，你为什么要跟玛麽吵架？玛麽不是阿玛的额娘吗？是因为侧福晋您才跟玛麽吵架吗？”
    一连三问，直接让胤禛笑容冷凝。
    他不由怀疑的望向一旁端方垂坐的乌拉那拉氏，可当着孩子的面，胤禛没问。
    耐着性子问弘晖，
    “弘晖，你觉得阿玛今天做错了吗？”
    弘晖嗫嚅道，“阿玛教过弘晖要孝顺，玛麽是长辈……”
    可他又觉得玛麽好像也有错，难道侧福晋做错了什么事，才让玛麽罚她吗？
    如果是这样，阿玛护着侧福晋，跟玛麽争吵，这是错的吧？
    “弘晖，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等你长大后就明白了。”
    胤禛没责怪弘晖的话，稚子之言天真无心，要怪只能怪有人灌输了不该的话。
    “宜尔安，”胤禛一视同仁也安慰了宜尔安，“……今日就不上课了，带着弟弟去玩吧！”
    回京的胤禛有太多的事要忙了，康熙允了他几天的假，但也有官场关系需要打点。他并没有太多时间花在管理自己后院的事上，但福晋的事他必定要管。否则，后院只会乱成一团。
    管家之权，谁家不是嫡福晋管着？若无大责，胤禛不能轻易夺去福晋的权利。
    胤禛决心再敲打一番福晋，待弘晖和宜尔安离开后，胤禛就安静喝着茶。
    屋内登时陷入一片死寂，奴婢太监都被苏培盛赶去了远处守着。
    沉默一点点蚕食着乌拉那拉氏的心，缓缓抬起眸子看着对自己冷若冰霜的结发夫君，乌拉那拉氏以为自己不会心痛了，可她还是感到五脏俱焚。
    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冲动，是胤禛对乌苏里的偏爱。
    明明该是爱护自己的夫君，却爱护着妾室。
    一向对德妃偏心隐忍的他，却为了乌苏里氏，与德妃争吵。
    乌拉那拉氏眼眶湿润，带着几分迷茫不解，为什么呢？
    她无数次问自己，却始终没一个答案。
    胤禛静静看着乌拉那拉氏垂泪，无比有耐心的等着乌拉那拉氏整理好情绪。
    “……哭完了？”胤禛极为有规律的屈指轻叩手背，声音清冷问。
    话音一落，乌拉那拉氏便感觉巨大悲愤，讥诮反问，“不敢让爷费心！”
    胤禛轻嗤一笑，“福晋，爷本以为上一次一事你已清醒了，现在看来还是没清醒。”
    “爷！您别太过分！我是您的嫡福晋！是您明媒正娶的嫡福晋！”
    乌拉那拉氏语气悲痛，眼神哀怨控诉。
    “爷一直记得。”胤禛目光渐沉，“不然你以为爷还会在这跟你说这些？”
    若她不是嫡福晋，他才懒得说什么，早就为断绝麻烦，直接关了紧闭。
    乌拉那拉氏脸色骤变，擦拭了眼泪，惨然问道，“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
    胤禛轻轻重复这几个字，“爷以为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想到那些事，乌拉那拉氏还是没心甘。
    “我说我没害过李氏的儿子，爷您信吗？”
    乌拉那拉氏说的这话不假，当年她与李氏同年产子，可李氏早产，比她先生下一子。她在奶嬷嬷面前抱怨了几句，奶嬷嬷记在心里，在李氏又有孕后，对弘盼动了手脚。
    因弘盼是早产，身子不好，一场风寒高热就让他没了。
    事后，她的奶嬷嬷也被处决。
    “弘盼已经没了，说着没有意义。”胤禛真的厌倦了跟福晋扯这些事情，“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福晋，爷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们早就回不到过去了，做好你嫡福晋的职责，该给你的敬重和弘晖的疼爱，爷不会少半分。
    玉儿她没跟爷要过什么，也没想过跟你争什么。
    相反，爷能这么早坐到郡王之位，离不开玉儿的功劳。”
    胤禛鲜少同乌拉那拉氏说如此详细的事，此时他将乌苏里为他做的事一一说出，当然也遮掩去了些不能让她知道的。
    说着乌苏里时，胤禛由内而发散发着温柔，冷峻面容也柔和下。
    比起胤禛说的那些事，胤禛的反应更让乌拉那拉氏心凉，作为女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胤禛是真的对乌苏里氏付出了真心。
    否则，胤禛是不会多费口舌跟她说这些事。那温柔的眼神，一下子就让她想到成婚后的那段时间，胤禛也曾对她如此温柔的说话，只是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乌拉那拉氏呆呆的听着，原先还不以为然，到现如今愕然。
    “……照爷的话，皇上这么早立弘晖为世子，还是因为乌苏里氏？”
    “不全是，一方面爷也跟汗阿玛表露过，自始至终，爷都是准备让弘晖继承府中一切。至于长寿儿他们，爷也很意外汗阿玛会赐爵。”
    “妾知道了。妾以后会当好嫡福晋，不会再为难她。”乌拉那拉氏苦笑道。
    “福晋，你好好想想吧。玉儿侧福晋的位置是她应得的，不只是因为她生了长寿儿他们。从一开始，玉儿何曾针对过你？就连弘晖现在吃的补药，也是玉儿给的。
    爷怕你多想没告诉你。”
    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氏泪流满面的样子，紧绷着脸，冷声严肃，“好好照顾弘晖，爷不指望你能宽容玉儿，但其他的事不该做的不要做！这是最后的一次。”
    旋即，胤禛起身离开。
    乌拉那拉氏枯坐许久，对着空气呢喃道，“原来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