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那瘦如枯柴的女人抱着孩子，却能以惊人的速度冲刺到萧前川面前。
    她单手死死抓着萧前川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骼捏碎。
    萧前川脸色发白，忍不住闷哼出声。
    精致的少年完美如神造艺术品，可惜脆弱又易碎。在女人手下露出了难耐的痛苦神色，
    因为病毒的感染，萧前川早就头晕目眩，难受得站立不住。几度咬破自己的舌尖，他才勉力坚持下来。如今手术成功，他也终于寻到一线生机。
    可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一直提防着这对怪异的母子，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
    “你想干什……”
    “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不顾萧前川挣扎，女人打断对方的话，脸上即欣喜又痛苦。
    她完全无视对方额上滑过的豆大汗珠，像是央求又像是命令，重复着那一句。
    “救救孩子。”
    众人随着萧前川的视线向下，看到了女人怀中的“孩子”。
    一阵抽气声过后，众人纷纷后退。
    女人怀中已经彻底转化为怪物的小孩大张着嘴，鲨鱼般的锯齿状乳牙上还挂着血肉。
    女人胸前则是一片血肉模糊。可她依然无知无觉地哄着怀中的“孩子”。
    “宝宝乖，这个哥哥不能吃，他会给宝宝看病。宝宝饿了，再喝点儿妈妈的奶好不好？”
    可那怪物显然是个熊孩子，并不打算听妈妈的话。或许它也听不懂，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滴着血水的长舌直往前面够。
    这画面太过恶心，直播间观众一时也有些难以适应。
    ［卧槽！要yue了。从哪儿蹦出来这么个畸形玩意儿？］
    ［要死要死！开局就送隐藏boss。那家伙一路都跟在玩家身边啊！］
    ［我说小美人儿怎么一直在关注那女人跟孩子，原来早就觉出不对劲儿了。］
    ［呜呜……这局太难了！］
    ［啊……别碰我老婆。老婆快跑！］
    ……
    萧前川头皮发麻，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女人死死扣住肩膀动弹不得。
    “混蛋！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按我肩膀？又掉两点血。”
    暗骂了一声，萧前川五指用力，指尖瞬间弹出，蓄势待发。
    眼看小怪物的舌头要缠上少年纤细的脖子，凌上将举枪射击。
    子弹贯穿口腔，鲨齿崩碎，小怪物猩红的舌头被打成烂肉，一声刺耳的尖啸让所有人剧烈头痛起来。
    肩膀上的力道一松，萧前川站立不住就要往后栽倒。却被一条手臂紧紧揽住，身后的男人嘴唇开合，萧前川被枪声震得耳中嗡鸣，什么都听不见。
    只见对面女人发狂般地朝自己扑来，萧前川握了握拳头收回指甲。他伸手拽住凌上将的衣襟，微微颤抖，脸上全是惊恐不安。
    男人手臂又紧了几分，低头看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后，惹得萧前川禁不住一阵战栗。
    这次萧前川听清了，他说。
    “别怕！有我在。”
    女人发疯般地往前扑过来，奇长的指甲即将抓破萧前川脸颊。凌上将一把握住对方枯瘦的腕子用力一折。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在耳边，萧前川缩在男人怀中，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一大一小飞摔出去，将金属大门砸得一震。
    女人跪在地上，牢牢将“孩子”护在身下，痴痴笑了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直笑得人脊背发寒。
    “哈哈！没事，没事就好。妈妈的乖宝宝！”
    额头轻轻抵在“孩子”脑门儿上，女人温柔又亲昵地蹭蹭。可她怀里的小怪物没有半点儿享受母爱的意思，张口就咬上女人的鼻子。
    破碎不全的牙齿依旧锋利如刀，一口下去，女人原本挺翘的鼻子只剩两个血糊糊的黑洞。
    可女人还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擦了擦滴落在“孩子”脸上的血，抬头瞪向萧前川。
    “那个老家伙能救，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你不是幼师吗？肯定喜欢小孩子对不对？你看我的孩子多可爱。你也会救他的对吧！”
    拉开挡在眼前的大手，萧前川目光落在女人口中“可爱的孩子”身上。只一眼又立刻拉着男人的手遮住自己的视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已经完全失去人类理智，救不了的。”
    少年的睫毛在掌心一下下轻刷，痒到了凌上将心里。这奇特的感觉有些上瘾，一向怕麻烦的他头一次觉得，如果少年就这样一直依赖着自己似乎也挺好。
    女人抱紧“孩子”慢慢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见死不救？我的宝宝……乖宝。”
    她口中喃喃不休，满脸是血，披头散发，活脱脱像个疯子。
    孙正的瞳孔骤缩，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重合。他突然毫无形象地大叫起来，手指颤抖指着女人，像是得了鸡爪疯。
    “你……你……是你！”
    “鬼叫什么？”
    强森一脸厌烦，这批新玩家心里素质太差，看来又要疯一个。
    若是之前被吼这么一嗓子，孙正必然立刻老实得跟鹌鹑一样。可现在他似乎收到了极大的冲击。推开强森径直冲到凌上将面前，把他怀中人往外拉扯。
    “萧老师，你看看。是不是她？”
    “闯进我们幼儿园到处砍人的疯子是不是她？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害死我们的那个疯子？”
    萧前川看了眼披头散发的女人，又看了眼满脸惊恐的孙正，表情茫然，内心却忍不住鼓掌。
    这个蠢货，终于发现了啊！
    凌上将皱眉，盯住男人拉着少年的手，觉得这人现在的精神状态与那疯女人不遑多让。
    强森还在一头雾水中，凌上将立刻掏枪，抬臂的同时，女人一把按住了开门钮。
    “一起去死吧！都去陪我的乖宝……”
    “砰！”
    一枪爆头，却也晚了。
    手术室大门缓缓打开，枪声和血腥气吸引了大量怪物往门内涌，那母子俩瞬间被淹没在怪物潮中。
    凌上将一边射击，一边示意强森堵门。
    “fuck！”
    强森大骂一声，一手拿枪，一手抡斧冲了过去。
    两人合力将那些怪物逼退至门外，刚要松口气，突然身后的大门缓缓闭合。
    强森转头，目眦欲裂地看向门边的孙正。后者口中一句接着一句对不起，手却飞快地按着关门键，戳个不停。
    萧前川还呆呆地站在手术台后，定定看向对面。
    那种灵魂抽离的感觉又来了，他撑着桌面有些站立不住，眼前的一切像是慢放镜头。
    风叔大步向前想要阻止，却怎么也赶不上关门的速度。
    强森面容一点点扭曲，眼神充满愤恨，高举着斧头慢慢落下。
    子弹出膛，缓缓飞行，沉稳持枪的男人微微偏头，却是笑着轻吐出两个字。那口型做的缓慢，萧前川看得清楚。
    他在说:“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