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婷和夏鱼交头接耳极其小声，但交头接耳的动作实在也是过于明显。
    李春媛这会儿不说话了，拿出手机来看自己的工作安排。
    而杨维涛却向两个小孩发难了。
    “你们两个小东西悄悄咪咪地在说什么？”
    李春媛没抬头，听着杨师傅这么发难问徒弟，自己坐在一边看着手机嗤笑。
    “啊！”小婷摆手如挥剑，“我们什么都没说。”
    夏鱼却是不客气，“我们说，老杨高见。”
    杨维涛咧嘴笑起来，手指在夏鱼眼前晃了几下，“你小子……”
    “好了好了，”夏鱼找台阶自己下，“我下次不说了。”
    然后就扭头找上小婷，跟她探讨起了刀鱼狮子头的烹饪法门。
    小婷赶忙就上了夏鱼的‘车’，两人立刻就开始谈论起烹饪技术来。
    “刀鱼狮子头还是要刀工的。”
    “主要是鱼太小，生鱼脱骨要用小刀。”
    “夏大哥你剁肉还是可以的，以前我都是用双刀剁，当然和猪肉的处理一样，还是要用刀背锤的，这是古法，我们应该用破壁机来处理，要好很多。”
    “和其他鱼肉狮子头的最大区别就是，鱼鳞要先刮下来，最后放在狮子头表面，蒸好之后鱼鳞融化，鲜味入肉。”
    “看会了，下次整条鮰鱼来试试。”
    “鮰鱼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风格了，鱼大脂肪厚，虽然做法大同小异。”
    ……
    这三个师傅还挺好玩的，李春媛忍不住想笑，最后只能掩着嘴欲盖弥彰地偷偷笑了笑才算完事。
    然后她不声不响地在微信上给杨维涛发了条消息过去，“感谢你啊杨师傅，今天我可能是压力大了，又有点兴奋，话多了。”
    她的意思，自然是指刚才自己说话滔滔不绝的样子，有违一个总裁助理的本分。
    他们几个人可是在大堂用餐，话说多了，三个厨师听了是没事，万一被其他桌的人别有用心听去了，反而不好。
    发完消息，李春媛就抬起头来。
    杨维涛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说，“不知道包厢里面现在怎么样了。”
    李春媛说，“一会儿我们吃完，他们那边也会出结果。”
    这时，菜来了。
    江心北湖饭店上菜很是讲究，只要点菜的时候服务员没有特意提醒某某菜要多等一会儿，那必然是一辆送餐车推过来，一次上齐。
    除了后厨随时都有高级厨师镇场子以外，服务、管理、用餐环境都是第一流的，而不是什么名不副实的花架子。
    “这是三味青。”
    服务员把最后一碟素菜放下，留下一声‘请慢用’就推着车走了。
    “这……”李春媛一看那一盘空心菜，满眼的惊异，“哎呀，我看我是真不会吃，居然空心菜还有这种做法。”
    在洁白无比的骨瓷方盘中，空心菜表面的薄薄清油在灯下和那骨瓷的洁白交相辉映。
    一桌子的肉和菜，其中有两样历史颇为悠久的着名大菜，但三味青一上桌，那几样名菜的风头就被那简单的青绿色抢了去。
    炒熟的空心菜怎么可以还这么青翠欲滴？
    李春媛马上就想起来白金以前闲聊时说过的话，“颜色是有感情的，所以做菜也和画画一样要讲究配色，清脆明亮的青色在桌子上和白瓷盘就最配，哪怕看一眼，就会心情愉悦，胃口大开。这种菜往往清脆而寡淡，盐若是放多了，鲜味重了那就是败笔。肉有肉味，草有草味，不是流程复杂的才叫美食，就好像画画也不追求照片一样的效果是一样的……”
    因为刚刚杨维涛揶揄的提醒，这次她忍住了没有提她家白总。
    只是说，“这颜色真是惊艳，一看就很有食欲。”
    盘子里，空心菜的长度全是一样的，叶子没有，只有菜杆，像原木堆一样摆成了一个三角形菜堆，整整齐齐。
    而菜杆的空腔里，则塞上了红白相间的两种辅料——红辣椒丝和茭白丝。
    杨维涛先动了筷子，夹了几根放到李春媛碗里，“李女士，你先试试，这就是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来的美食。”又对小婷说，“小婷今天有心，点名表扬。四平今天上班，我都没想到要点一个他的拿手菜。”
    “好的，谢谢。”李春媛赶紧拿上的筷子，夹起一根放进嘴里。
    咬下去的同时，嘴里就是一声脆响。
    辣椒的辣味混着空心菜的清香和茭白的淡甜一起释放了出来，瞬间牙齿也不受控制了，不住地嚼着，一直到嚼不出味道来了，才肯吞下去。
    李春媛这才兴奋道，“绝了！真是三味，而且很脆。关键里面外面都熟了，盐味也淡。这怎么炒的？”
    “这么神奇？”夏鱼跟着也夹了一块放到自己嘴里。
    “哈哈，夏大哥，”小婷表情灿烂，“这个菜应该难不住你吧？反推很容易，但是没点技术是做不出来的。”
    “夏师傅这么厉害？”听小婷这么说，李春媛马上就看向夏鱼，“你说说，这是怎么做的？”
    “呃……”夏鱼没空，“等我再吃两根。”
    然后他又夹了两根。
    另外三人等着他发表高见……
    然后又夹了两根……
    之后还夹了两根……
    杨维涛看出来了，“小夏！你这是在偷吃！”
    “什么偷吃！”夏鱼摆摆手，嘴里还在不住地嚼着，“这叫品尝！品尝！懂不懂，厨师品尝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吃！”
    “妈的，”小婷笑得龇牙咧嘴肚子疼，一巴掌拍到自己额头上，“难绷……夏大哥，你吃货纯度是不是拉满了？控制一下，控制一下哎。”
    李春媛也乐了，但她总还是要保持着一点端庄，只能单手捂着嘴，身体微微颤抖，她也难绷。
    片刻，夏鱼这才满足地放下筷子，盘里的菜，则已经下去了一大半。
    小婷无奈道，“说你偷吃，你还不认账……”
    夏鱼的回答简直不要脸，“毕竟我是百分百吃货，纯的。”
    “再点一份吧，”李春媛按了一下呼叫，“今天是借公司的公款来吃好吃的，不能浪费了。”
    “嗨呀，你不怕我万一碰到白金姐，不小心说漏嘴？”
    “小夏师傅，”李春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年轻真是挺好的。”
    杨维涛掩鼻而笑，决定给夏鱼当这一回人生导师，“夏师傅，你看白金这么大格局一个老板，会在意下属做事的时候多吃了一份88块钱的炒菜吗？”
    “对啊，”李春媛说，“办不成事情才是原罪……吃点算什么，白总巴不得业务员多花点业务费出去，懂吧？是骡子是马，看花业务费的转化率。要是钱花了能把事儿办了，自己拿点，无所谓的。”
    夏鱼被教育了一顿，脸微红，“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