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会没事的对吧？”
看着遍布身边那些密密麻麻的阵纹。
鱼头怪的问题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话说阵法基础总纲中是不是有这么句话来着？——
“凡阵势相佐，等参药理。
从之顺之天地之势亦可借；
忤之逆之旦夕之间祸自招。”
虽然并未精修过阵法。
但鱼头怪眼力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起码他就看得出来。
自己左侧三步远的那道火灵阵纹，明显跟旁边那道土灵阵纹不搭。
顺带一提，再隔壁的那个金灵纹就更危险了。
反正在鱼头怪看来。
这三道阵纹同时激活的话。
唯一的结果就是炸断他的腿。
你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以前流云观里有个致力于研发微型阵法手雷的家伙，就是在这种尝试中连掉13级……
嘶，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等级升回来没……
“文子啊，你说句话啊。
师叔祖我啊，有那么点不安。”
鱼头怪毫无出息地“求饶”了。
老实说。
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这个所谓的徒孙实际上是个白切黑。
现在就是在酝酿着报复自己呢！
但陷入工作状态的文子哪有心思搭理他？
她的精力完全投入到了海量的复杂计算中。
终于被鱼头怪喊烦了。
才极其不耐烦地回了句：
“哎呀您就放心吧，死不了的。”
《死不了的……》
更担心了怎么办？
鱼头怪就在这种惶恐不安中，老老实实地煎熬到了最后。
终于。
“好了！”
文子的语气有些兴奋。
看得出来。
完成这么复杂的复合阵法。
即便对她来说。
也是一件相当值得自豪的事。
“基础阵法3648道，用以勉强承载579道中级阵纹。
依类叠加，足够发挥出三道高级阵图的效果！
嘿嘿，我厉害吧？”
一直表现得都有些阴沉的文子，难得地显现出了些少女心性。
如此一来。
“我有点害怕，咱要不另想办法”这种话。
鱼头怪是怎么着也说不出口了。
但善解人意的文子还是察觉到了鱼头怪眼神中的不自信。
她小脑瓜一转就知道他是在担心着什么。
于是赶忙解释道：
“哎呀，我知道师叔祖您在担心什么。
不过请您放心。
26代祖师总结的基础阵法总纲，其实早就已经被32代祖师推翻了。
高阶阵法要领中就已经提及了此事。
那些禁令和守则，只是用来约束初阶阵法弟子的罢了。
我可是已经得到了宗门认可的高阶阵法师哦！”
听她这么说。
鱼头怪心中的的不安总算平复了些许。
常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既然连流云观都认可了她的能力。
想必她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好吧。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文子捏了个法诀，细声说道：
“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我会引导您调动灵力。
我会帮您搭建术法框架。
您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填充灵力，就能完成万法齐鸣。”
“好！”
鱼头怪的心中也升起了豪气。
即便自己多少有些废柴。
但都到这一步了。
可不能被这个徒孙小丫头看扁。
他紧闭双眼，不再顾及技能面板一类的东西。
而是像在游戏中那样。
仔细感受着丹田和经脉。
直至此时，鱼头怪才真正被自己猜想中的“游戏入侵现实”给震撼到。
无论是哪个玩家。
在亲身感受到灵气在体内游走。
丹田如心脏般搏动的感觉后。
想必都很难保持沉静。
很快。
鱼头怪便“看”到了那些文子替他“搭建”起来的术法框架。
灵视之中。
一团又一团的光点汇聚，围绕在他身边。
平空中。
文子的神识好似无形的大手。
摆弄着那些光点。
使其充满了秩序的美感。
鱼头怪不再犹豫。
就像在游戏中那样，将意识汇聚到灵台。
紧跟着。
代表他的那只“大手”。
也开始了发力。
20级。
在游戏中代表着炼气巅峰。
代表着仅能初步系统运用灵气和神魂之力的小卡拉咪。
但在现实。
似乎更像是某种权限。
鱼头怪体内的灵气并不算充裕。
也就是炼气巅峰的水准。
但正因为这一“权限”。
他才能充当，灵气与文子所构建阵法、术法，之间的桥梁。
说得直白点。
现在的鱼头怪就是根高速网线。
这大概才是文子需要借助他，才能施展这一套办法的原因。
一盏接一盏的明灯在鱼头怪灵视之中亮起。
而在外人看来，则是他的周身浮现出了一道又一道神秘莫测的术法灵光。
代表五行的五色光华笼罩周遭。
声势浩大的基础法术具现为通常的表现形式。
或是火球，或是木刺。
皆是稳定地围绕着鱼头怪的周身。
仿佛蓄势待发。
阵法纹路缓缓点亮。
一种莫名的威势正在他的身上生成。
阵法之道重在借势。
或是天地、山川、湖泽。
或是万民生愿、军阵血煞。
而此刻。
文子所借之势。
毫无疑问便是这流云万法。
按照常理来说。
即便抽干一百个鱼头怪，也根本做不到满足这万法的灵气所需。
但这就是她这天才少女的含金量所在了。
或许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
在她琢磨出这么一套环环相扣的阵法之时。
便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追赶上了那位传说中的宗主大人的脚步。
流云修士者。
纵得天道垂青，大道相佐。
然多有欺天之举。
实在不当人子……
她这以微末撬动大势之举。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已经算得上是“欺天”了。
……
鱼头怪咬着牙。
他发誓，自己下次要是再答应文子那丫头这种事。
自己宁愿认她当祖师爷！
简直太痛了。
高速流通的灵气把他的经脉跟丹田当高速路那样过。
感觉经脉里都要擦出火星子了！
这还不止。
丹田里时而充盈，时而亏空的感觉。
也闹得人几乎要疯。
这跟吃完就催吐然后再吃再吐有什么区别？
难受，太难受了。
在这种煎熬中不知过了多久。
鱼头怪终于等到了那沙哑的“天籁”——
“师叔祖，基本完成了。
请准备好出剑，”
他第一次觉得文子那沙沙的嗓音如此悦耳。
睁开双眼。
周身围绕着的术法灵光几乎闪瞎他的眼睛。
这一刻。
他心中的抱怨一扫而空。
文子虚弱地跌坐在一旁。
显然，她的难受在他之上……
不再犹豫。
鱼头怪单手虚握。
左手掐着法诀。
口中轻轻诵唱：
“流云万法，成此一剑！”
刹那间。
耀眼的光华自他手中亮起。
随着他的动作。
一柄绝世仙剑似乎被他从虚空之中缓缓抽出。
术法灵光一个接一个的破碎，化作流光融入了这柄仙剑之中，成为它的剑脊、剑锋。
脚下的复杂阵纹闪烁起危险的红光。
最令鱼头怪担心的那几道阵纹，更是濒临破碎。
但他此时已经顾不上考虑这些了。
手持此太阿。
他的心神似乎已经腾空至高天之上。
与日月比邻，同天地无疆。
所有情绪荡然无存。
一心一意，仿佛只为此剑而生。
无尽苍莽之意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仅这一刻。
鱼头怪感受到了，何谓之“神”！
“破。”
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字。
虚幻的天地为之破碎。
空间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那一盏曾经远在天边的烛火，转眼间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终于……成了……”
光剑破碎，一切归于寂静。
虚幻空间在无相的维系下，到底还是维持住了稳定。
晚于鱼头怪一步失去意识的文子。
只来得及看到那盏烛火的真身——
好像是……某种巨兽的眼眸？
……
巨大的鸟居之下。
被锁链缚住不得动弹的九尾怪物，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小不点。
它张嘴吐出舌头。
满是瘢痕的丑陋长舌，拼尽了全力也无法将这送到眼前的肉食卷进腹中。
它很快明白了什么叫徒劳无功。
所以它放弃了这种尝试。
狰狞的血肉之躯，正在缓缓生长出皮肤和毛发。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
就快了，就快了。”
虚假的天地。
响彻起莫名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