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当然是任智渊校长,少年则是宋河。
整个学校都在等着看宋河的笑话,同学们恐怕打死也想不到,宋河此刻竟然正在和校长同桌吃饭。
桌上摆着几个外卖餐盒,里面是喜家德的水饺。
外卖是校长叫的,还特意叫了双份。
学校禁止外卖进入,也是校长一个电话,差使高一年级主任跑腿去校门口领外卖。
跑腿拿外卖的年级主任一路上激动万分,他注意到外卖是双人份,不禁浮想联翩,难道校长要请我吃饭?升职的事儿有着落了?
年级主任欢快地奔跑着来到办公室,一进门看到校长身旁的宋河,心里咯噔一下,有不祥预感。
放下外卖后,年级主任先看看外卖袋里的两双筷子,又看看淡定拿起一双筷子的宋河……不祥预感成真了,校长真的是要请这学生吃饭?
年级主任识趣地离开,临走前关门时深深看了宋河一眼,满脸的羡慕,在学校工作快八年了,还没能有机会和校长在办公室吃顿饭,这学生到底什么来路?能获得如此殊荣?
宋河吃着饺子,有些飘了。
校长花钱请客,年级主任亲自送餐,让他颇有点让高力士脱靴杨贵妃磨墨的错觉。
当学生混到这个份上,简直到头了!
“宋河,你父母是科学家?或者大学老师?”校长忽然笑眯眯地问。
“不是,我爸妈是开羊肉馆的,都没什么学历。”宋河连忙解释。
“哦?那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有知识分子?”校长诧异。
“纯农民,顶多初中学历。”宋河摇头,“爷爷上过战场,对越打仗的炮兵,从早到晚不停地把炮弹塞进炮膛里,累的尿血,大概横纹肌溶解。爷爷经常督促我好好学习,当科学家,给部队造大炮。”
“所以家里没有科研工作者,也没有搞教育的?”校长追问,“你受你爷爷影响比较深,立志以后造武器?”
宋河点头。
“神奇,太神奇了。”校长感慨地笑了笑。
“能同时选入双竞赛的学生,咱们学校这些年总共出过三个,一个郁安邦,一个裘新月,然后就是你。郁安邦家里种玉米,裘新月家里搞装修,你家里开羊肉馆,都不是书香门第。”
“羊香门第。”宋河开玩笑,“校长什么时候去北城,一定去我们家羊肉馆,建设路和滨河路交汇的宋氏羊肉店,去了请您吃羊肉。”
“哈哈,好!”校长笑着点点头,“你是怎么发现竞赛题本有错误的?”
“我假期看了些生物学前沿进展的报道,正好题本上有内容和报道相出入,我就去问刘璐老师,然后知道校图书馆可以查期刊。”
“刘璐老师帮了我很多,我纠错之后,都找她核对了一遍,她看完之后,支持我上报出题组。”宋河撒谎面不改色。
校长点点头,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这些纠错,是你和刘璐老师一起找出来的?”校长问。
“对,我找文献,老师审核。”宋河点头。
“总共用了多久?”
“大概三天。”宋河说,“应该把题本的错误都找完了,但只是这第一本题本,等竞赛队小考之后,还会发第二本题本。”
“你愿意和刘璐老师搭档,负责审核后面的题本吗?”校长忽然问。
宋河愣住,随即面露难色,仿佛很不情愿。
他当然愿意审核题本,岂止愿意,简直求之不得!
毕竟审核过程中能狂刷一堆生物级别,而且还能比其他学生先学几天,一箭双雕!
但这种敲竹杠的机会不能爽快答应,最好敲点好处出来,因此面露难色是必须的。
“不会让你白干。”校长是何等老狐狸,“咱们学校是有校长奖学金的。”
宋河顿时眉开眼笑,“为学校做贡献,学生义不容辞!”
“好,那吃完了,你跟我去参加两场大会,会议上给你颁发点奖励。”校长点点头,“题本这件事,你劳苦功高,也受委屈了,补偿你是应该的。”
……
学校礼堂。
除了宋河,全体竞赛生已经到齐,浩浩荡荡坐了一大片,闲聊声不绝于耳。
忽然,前排开始安静,许多同学坐直。
后排同学连忙闭嘴坐直,一排排同学像倒放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坐直,果然几秒后校长任智渊匆匆走进礼堂。
紧接着,几百道目光集中在校长身后。
宋河!
宋河神色如常,在空无一人的第一排随便坐了下来。
几百名竞赛队同学纷纷诧异,好半天没见宋河现身,还以为已经被开除回家了,居然还能出现?
“反面典型,等会要把他叫上台当众批评。”冷向文嘴角露出冷笑,睿智地判断形势。
周围同学纷纷点头附和,都认可冷向文的预测。
“一会儿要是有嘘声,大家伙跟着大声嘘他。”冷向文兴奋地说。
身边同学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必须的!”
任智渊站上台,打开话筒,慈祥而威严的嗓音响彻礼堂!
“同学们,召开这个紧急会议,讲一讲竞赛题本的事情。”
“你们都是竞赛队的成员,从你们进入竞赛队开始,一直到正式踏上竞赛考场,学校会向你们下发许多竞赛题本,引导你们分阶段学习。”
“竞赛题本里的题目,绝大多数是学校聘请的专家亲自编写,因为竞赛没有固定的考核范围。数学竞赛的题目,每年有变化趋势,专家会根据趋势编写。生物竞赛的题目,则和生物学界的新研究新突破有关。”
“正常情况下,编写题本是老师的职责,学生只能照着题本学,没有质疑题本正确性的能力。你们就这样按照学校下发的题本训练,最终上了考场。”
冷向文在台下听着,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校长的讲话意思很明确了,编题本是专家的事,学生只需要照着学。
冷向文把目光投向前排的宋河,接下来该批评反面典型了吧?
校长您可千万别心软,这种目无师长的坏学生,就该赶尽杀绝!
任智渊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但是同学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题本出现了错误呢?”
任智渊说完,故意进行了漫长的停顿,给全体同学留时间思考。
场上的气氛骤然一变,许多学生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化。
冷向文笑容僵在脸上,吃惊地扭头望向校长,什么意思?校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嗅觉灵敏的学生已经骚动起来,交头接耳。
“卧槽,我听着校长讲话方向不对啊!”
“怎么讲着讲着拐弯了?”
“我靠,该不会宋河硬刚老师成功了吧?”
“难道这不是批评大会,是表彰大会?”
几百道目光再次集中在宋河身上,此时宋河正气定神闲,像没事人一样听着校长讲话。
更大的哗然开始传播,紧接着,任智渊摊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