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体仁来到正堂时,郑直与郑泰以及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已经端坐在堂上。
“赵招安使,这就是魏国招安使刘体仁。”
赵招安使打量了一下刘体仁,突然起身走近刘体仁,一双眼睛不断打量着刘体仁。
刘体仁看着自己被捆起来的双手,又看了看赵招安使,突然说道:“可否解开手上的绳索,这样见一位他国官吏,有失礼节。”
“看你模样,也不过刚刚及冠,难道魏国无人了?”
刘体仁目不斜视,却轻蔑的笑了笑:“看你模样,恐怕已知天命,怎么也要如此奔波劳碌,难道南陈没有青年才俊吗?”
赵招安使并不生气,他走到刘体仁身前与其四目相对,缓缓说道:“你如今是阶下之囚,这么说话,就不怕头颅不保?”
“若是在乎这颗头颅,那我便不会来此。”
赵招安使抚掌大笑,随后走到一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后说道:“好一个不怕死的年轻人,只可惜,你魏国平白耗费军资,又折了一个胆识过人的年轻人,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体仁终于稍稍转脑袋,他看向一旁的赵招安使说道:“这位赵招安使,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赵招安使走近刘体仁说道:“你我都是文人,最多也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利,你又能改变什么?”
刘体仁却突然说道:“此番来之前,我拜张固张公为师,我的老师曾与我说,若只是苦读圣贤书,只会动动嘴皮子,最多只是一介腐儒,而我恰好会些技击之术,不知赵招安使躲不躲得过?”
听到刘体仁如此说话,原本还在座位上大笑的郑直与郑泰顿时慌神,两人刚一起身,刘体仁身子便有了动作,只见他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抬起,四指并拢,飞快地戳向目瞪口呆的赵招安使。
刘体仁一击力道极大,手指戳向赵招安使喉咙后发出了一声清晰可闻的骨头碎裂声。
刘体仁放下手掌时,他的右手已经开始颤抖,而面前的赵招安使左手捂着喉咙不断发出“咯咯”声,右手无力地四处抓握着,慢慢瘫倒在地,渐渐没了声息。
见到赵招安使突然被杀,郑直与郑泰斗愣在了当场,连同一众想要抽刀上前的亲信也呆住了。
他们从未想过,这个看上去瘦弱无力的书生动作竟然如此迅捷,以至于离他最近的一名亲信还未有所反应,一切便已经发生。
刘体仁甩了甩右手,突然走到离他最近的那名亲信旁边,将他手中的刀抬起来架到自己脖子上说道:“郑大当家,动手吧!”
郑直此时双眼通红,却始终一言不发,一旁的郑泰却已经忍不住了,他大声喊着:“杀了他!”
“慢着!”
郑直制止了郑泰后,又缓了许久才走到刘体仁旁边,此时的刘体仁被刀架在脖子上,却依旧毫无惧色,面对郑直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也不闪不避。
“你当真不怕死?”
“我说过的,不想再说一次了。”
郑直回头看了看还在微微颤抖的赵招安使的尸体,又转头看着郑直道:“你想凭借这种方法逼迫我接受你的招安?”
刘体仁却说道:“我想你应该清楚,这里是青州,是大魏境内,不是南陈!”
郑直盯着刘体仁看了半天,最后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放下刀,把地上的尸体拖出去。”
随后,郑直看着正在整理自己衣服的刘体仁说道:“我那族弟你打算如何?”
刘体仁淡淡地说道:“只诛首恶,胁从不问,若敢顽抗,格杀勿论。”
郑直痛苦地看着刘体仁说道:“能否请刘招安使修书一封送到鹰扬军大营,请鹰扬军手下留情。”
刘体仁拍了拍有些佝偻地郑直说道:“战阵之上刀枪无眼,若是郑大当家还想救下自己手下的弟兄,就速速带人堵住北侧出口,派人去劝降吧。”
郑直忙问道:“大军今日就要动手?”
“是不是要动手,让我去营中一探究竟便知。”
郑直见刘体仁要去鹰扬军大营,却犹豫了起来:“可是....”
“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刘体仁说道,“那我便送信给王长史,你派人送去。”
郑直连连点头,并立刻命人拿来笔墨。
刘体仁很快就写好了一份信,随后一名郑直的亲信便接过信快步走了出去。
........
此时天色已深,王玄素正在营帐外静静地看着挂在旗杆上的羽葆,一旁是打着火把的几名亲兵正扶刀立在一旁。
突然,一阵微风吹来,羽葆上的鸡毛突然开始飘动,王玄素捋着胡须微微一笑,立刻下令道:“快马通知孙孝,命他立刻将所有的走舸从北边撒出去,等我号令。”
王玄素话音刚落,一名亲兵突然走来抱拳道:“长史!营外来人,称自己是青州船帮郑直的手下,带来了一封刘招安使的亲笔信。”
王玄素回头说道:“把信呈上来,人就在营外等候。”
不多时,书信送到后,王玄素返回大帐粗略看了一下,而后对亲兵说道:“告诉那人,让他转告刘招安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晚了,早些来南岸,说不得还能收拢一些溃兵。”
半个时辰后,王玄素的大营中,一群塘马便在夜色中奔向各军营寨。
王玄素在把塘马派出后,便亲率中军拔营,悄悄地在大泽湖南面出口两侧等待。
王玄素率军赶到时,左右虞候军已经赶到,右厢军也已经越过浅滩,去到了西侧,与中军以及左右虞候军隔着数百步的浅滩架起床弩,装填弩枪。
王玄素对一旁的亲兵校尉说道:“命斥候在大营方向发烟,告之孙孝。”
又等了一会儿,三道狼烟便在微微发亮的天空中升起,北侧的孙孝见到狼烟升起,对早已等在岸边的四十名光着膀子的士卒说道:“去吧!”
“诺!”
四十人在一名队正的带领下拱手后,便衔着横刀跳入水中,向着湖中的几十艘走舸游去,不多时,走舸的船帆便高高扬起,随着风直向着湖中央的芦苇荡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