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城内升起了一股狼烟,浓重的狼烟在已经没有那么明亮的天空中依旧格外显眼。
在大帐外盯着卫州城的司马义指了指那束狼烟对一旁的将校说道:“看来他们发觉我们的攻击有猫腻了,开始给卫州城外呼应的那支魏军骑兵传信了,告诉东门,今晚开始使用地道迷惑敌军,西门在东门开始后同时发动,争取今晚破城!”
一名军主有些担忧地说道:“夜间动用如此规模的兵力,极容易造成混乱,是不是...”
“再等下去,马脚露出的更多!”
司马义说罢便转头走回大帐中,只留下一众南陈军将校面面相觑。
入夜后,东门外,数百名南陈军士卒在一名队主的带领下摸黑出了大营,向着城下摸去,他们的身后,是跟他们人数差不多的民夫,他们将负责把地道中特意留出的最后一小段挖通。
这支南陈军带着那群民夫手脚并用地爬过坑坑洼洼的地面,避开残余的陷阱与器械残骸,绕开城头魏军为了防备夜袭,扔下油罐点燃形成的明火。
悄悄行进了一会到达轒辒车下后,轒辒车遮蔽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个宽敞的地道口,里面正不时传来挖掘土壤的声音,不时有工作多时的民夫不断从地道口钻出,然后从外面取来木板加固通道,又等了一会,那名带队的南陈军队主一挥手,身后的几百名民夫便有百人被南陈军士卒推下地道,随后一身泥土腥气的民夫从里面爬出,就那么躺在附近不再动弹。
四门外的南陈军大营中,漆黑的营中,正不断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随后声音越发大起来,尽管每一个从营帐中走出的士卒都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动静,但是上万人的动作依旧在静谧地夜晚中传出一些声音。
虽然十里外卫州城内的魏军听不到,但是民夫营中还没有睡着的雾霭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悄悄从草棚中探出头去,立刻被一名巡逻的辅兵看到,那名辅兵呵斥道:“你在张望什么?”
雾霭连忙陪着笑搪塞说要去屙屎,却被辅兵一脚踢回草棚中。
等到辅兵走远后,雾霭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思索着什么。
大帐中,司马义跪坐在上首的桌案之后,两侧是同样跪坐的南陈军将校,他们每个人都神色凝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名塘马匆匆走了进来,对着司马义一抱拳:“报!东门我军千人已经进入三条地道内,地道已经挖通。东门大营士卒已经开始出营。”
司马义点点头,塘马便迅速退下,不多时又有一名塘马进入,抱拳说道:“报!西门各军三万人已经用过冷饭,在大营外集结完毕!其余两门已经开始出营!”
司马义随即起身,两侧的将校也同时站了起来,大帐中传来一阵甲叶晃动的声响。
司马义扫视众将说道:“亥时,东门城墙与地道同时发起攻击,其余三门依旧佯攻,等到东门胶着,西门再行全力攻击。”
大帐中的刻漏很快便流到了亥时,司马义沉声说道:“各部开始攻击吧!”
“诺!”
众将校齐齐抱拳后便纷纷走出大帐,不多时,远处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司马义闭上眼听了许久,随后睁开眼走出大帐,看着远处在零星火光中半隐半现的卫州城墙。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舒适的微风反倒让城头的值守的魏军士卒比白日来的更加精神,他们不断在城墙上来回巡视着。
东门上,一名士卒在跟随自己旅帅巡逻时,突然听到了什么,他向远处的南陈军大营看去,可因为南陈军大营黑漆漆一片,让他无法看清,只得作罢,但是他还是能听到动静,于是便对一旁带队的旅帅说道:“旅帅,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那个旅帅一副大胡子,显得极为粗犷,他大大咧咧地说道:“想来是城墙下掘进地道的南陈军士卒,不需担心,城下的袍泽们已经给他们备好大礼了。”
那个士卒赶忙解释道:“不是墙下,我好像听到远处有什么动静。”
那个大胡子旅帅听到后,原本满不在乎的表情也变了,他趴到垛口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仔细听了听,还是没有发现,但是谨慎起见他还是问那个士卒:“你确定没听错?”
那个士卒点了点头说道:“我的耳朵向来灵敏,绝对不会听错,一定是有什么动静的。”
那个旅帅犹豫了一下,然后面色凝重地看着那个士卒说道:“你跟我走!”
随后大胡子旅帅便带着那个士卒径直去找在城头值守的都尉。
等到汇报完毕后,那名都尉不敢擅专,也连忙派出塘马通知已经回到城中节堂的王承业,同时连忙将躲在藏兵洞中的士卒叫醒,将之藏于马道之上。
很快,节堂中的王承业便得到了东门塘马送来的消息,他回想了一下白日南陈军的攻击,连忙喊来几名塘马说道:“向四门传令,立刻起身备战,再告诉守着地道的士卒,准备随时阻碍南陈军从地道突击。”
王承业派出的塘马离开没有多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王承业听到号角声连忙走出节堂,听着持续不断的号角声越发高亢,他连忙喊来亲兵校尉说道:“吹号,敌军开始攻城了!”
在城内迎敌的号令传来时,本就绷紧弦的魏军早已在城头等待,他们不断用城头的小型石炮将大量油罐抛到城外,随后数百善射的弓弩手精准地射出火箭,迅速将泼洒在城外百步的油脂点燃,火焰如同一条长龙迅速在城墙外又形成了一道火墙。
火墙之外,已经开始缓缓推进的南陈军几个方阵在光亮中不断显现轮廓,同时,漆黑一片的南陈军大营突然亮起火光,随即一片摇曳着火光的火油罐迅速划破夜空,砸向了卫州城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