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过去三日后,都护府大堂之上,摒退左右的师俊彦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裴沉烟,捋了捋胡子问道:
“能让我麾下最不愿麻烦我的都尉主动向我引荐的人,竟然又是青州裴氏的人,若非我知道他的为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跟你青州裴氏有关了。”
裴沉烟笑道:
“都护说笑了,此间事都是妾一意为之,与那青州裴氏又有什么关系。”
师俊彦也不继续追问,只是淡淡地说道:
“前脚刚来一个跟家中断绝关系的裴氏子,又来一个同样说辞的裴氏女,如何能让我尽信。”
裴沉烟也不着急,只是说道:
“都护听我说完自有分晓。”
师俊彦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裴沉烟也不墨迹,直入正题:
“我知都护十日后将率军进关,却不知沿途补给以及入关后一应粮草由谁来供给?”
师俊彦道:“自然是兵部。”
裴沉烟道:“据妾所知,都护自宏元六年后,便没有接收过关内一粒粮食,眼下互市城百万石军粮,皆为历年屯田与出售互市城买卖所得赋税换取粮草所得。就算兵部应允,都护可知青州常平仓中存粮皆已不足两成,青州屯田大半业已荒废,”
师俊彦皱了皱眉头,说道:
“那你说的互市城与我大军粮草又有什么关系?”
裴沉烟说道:
“自然是有关系的。都护何不免去互市城采买税,只留入城税,将互市城一应买卖权统一收回,想要继续在互市城交易,则需要资格。
而这交易的资格,就是坐贾行商需以高于市价三成买我们的粮食,如果关内有粮,则以采买我存粮的七成价格卖给我们,并屯于关内,我大军派出精悍士卒接管。如关内无粮,则以采买价格六成卖给我们,且需组织行商于我大军身后,负责将粮草运输到我大军入关后大营所在,途中一应损耗,皆以牛羊补足。”
师俊彦沉吟了一会,又问道:
“如何保证他们能照做呢?这已经是在巧取豪夺,与商贾争利了。”
裴沉烟自信的说道:
“妾来平虏城之前,去过一次互市城,以互市城内粮价做推算,比关内一些地方的市价便宜两三成。在都护这里花高价买来的粮食,不需要囤积便可以转手卖给周围的部落换取牛羊,然后运回关内,又是一笔好买卖。而关内只需采买相应数量的粮食存于关内,减少了运输损耗,更何况还没了采买税,这笔账,他们算得明白。而且这点损失对于每年从关外赚取万贯家资的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师俊彦又问道:
“万一这些人只买一点呢?”
裴沉烟说道:
“大魏军书称每军六万人,每军每月人马用粮草计有七万石,安北军刚好为一军。因此只需告之每次采买不得低于大军两月所需粮草,且最多两人合买。”
师俊彦仔细想了想,补充道:
“大军入关,恐怕年内无法回转,可以告之除第一次采买外,至大军入关后,如需再次购粮,则直接以高于市价一成购入,且每次不低于十万石。”
裴沉烟附和道:
“都护好算计。”
师俊彦看了裴沉烟一眼后,说道:
“你此次只为献计,就没什么要求吗?”
裴沉烟说道:
“妾请督办一应粮草采买,都护可派人同往。”
师俊彦想了想,忽然笑了笑说道:
“原来谋划这么多只是为了能够随军而已。”
裴沉烟坦白道:
“正如都护所想,只是想随军而已。”
师俊彦沉吟半晌后点头同意了裴沉烟的请求,同时说道:
“都说裴氏如今家道中落,不复当年,在我看来,你裴氏惊才绝艳之辈,当真是不少。最起码,年方十六,却对军书、商贾之道知之甚详者,女子中仅你一人耳。”
裴沉烟谦虚道:
“都护谬赞了。”
“好了,不用谦虚了,速速去办吧,我会命副将赵尽忠与你同行,一应事务,你可擅专,不必回报。”
裴沉烟对着师俊彦顿首行礼后,便转身离去。师俊彦坐在空旷的都护府大堂内,看着裴沉烟的背影,翘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随后也起身转到大堂屏风之后,去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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