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指腹为婚、娃娃亲都寻常,顾然快十岁了,说亲还真不新鲜。
那么,顾然离家出走,那就是说亲人选的问题了。
果然,顾然愤愤不平地道:“是白氏弟弟的庶女,都十三了,又老又丑,还特别凶!”
上官若离:“……”
十三就老了?
东溟子煜憋笑,道:“那你就离家出走了?殊不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指腹为婚不就是这样吗?你离家出走,他们照样给你定亲啊。”
顾然红了眼眶,发狠地道:“定去呗,反正找不到我的人,就让他们的亲儿子娶那丑八怪吧!”
凌月也很气愤,“你是嫡长子,竟然给你定个庶女!你爹也同意?”
顾然不屑地一笑,道:“他!只要白氏装柔弱,掉几滴猫尿,再好好伺候他一晚,就忘了我是他的亲儿子了!”
五郎啃着苹果,求知地道:“这是不是叫有后娘就有后爹?”
这一刀补下去,顾然都掉眼泪了。
上官若离拍了五郎的后脑勺一下,问顾然道:“那你有没有留封书信?”
顾然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道:“他都不把我当儿子了,我为什么还要留书信?”
上官若离又问道:“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顾然有些愕然,哀求地看着上官若离,“四婶儿,您的意思是……不收留我?”
五郎一把抓住上官若离的胳膊,乞求道:“娘……”
凌月掐了他的脸蛋一下,“娘不是那个意思,你听她说完。”
上官若离给了凌月一个赞许的眼神,道:“我们愿意收留你,但作为大人,明知你是离家出走,却不能不与你父亲联系。”
东溟子煜补充道:“你父亲一定会查到你在这里的,再说,这里还有顾家的人,你不能不出门啊。本来你父亲对我们就有成见,若是查到我们收留了你,却不告诉他,怕是仇就更深了。”
顾然为难了,“若是通知他,他一定会派人来,将我抓回去的!那,那我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可是去哪儿呢?顾然茫然了。
东溟子煜真担心他再次出走,道:“你去天涯海角,他们作为你的父母该给你定亲还是会定,逃不掉的,难道你一辈子隐姓埋名的自己过苦日子,将嫡长子的地位让给白氏的儿子?”
顾然小霸王的劲儿又上来了,“才不要便宜那个贱人!”
五郎又补刀:“可你还是离家出走了,这不是给人让位置吗?”
顾然一噎,“可是,我实在不想在那个家待了!以前还能去你们家透口气,现在……”
上官若离道:“这样吧,我们去找南安候,让他为你做主,将你留在京城念书。”
南安侯是顾家的族长,是顾家爵位和官位最高的人,还是顾抚军的长辈,正管这事儿。
顾然眼睛一亮,道:“真的?可以吗?”
上官若离道:“南安候世子夫人可是我的姐姐,有她在南安候老夫人耳边吹风,一定成。”
顾然放心一笑,紧绷的小身子也软了下来。
他一个九岁多的孩子,孤身一人从江南到长安,胆子也都大的,尽管是坐千里马的客车来的,这一路也够提心吊胆的。此时,心里有了着落,顿时困意上头。
上官若离让他去泡澡更衣,和五郎睡在一起。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做噩梦惊叫了好几回。最后五郎握住他手,才睡的安稳了。
上官若离和东溟子煜睡在隔壁,听到了他梦中的惊叫,心生怜惜,又让他休息了一天,才带着他去了南安侯府。
上官若兰去奉城找上官若离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白氏的品行,和顾抚军府里的事,很是为顾然说话。
南安候老夫人也是个三观比较正的老太太,气的不行,当下拍板同意将顾然留在京城南安侯府。
上官若离负责女眷这边,进展顺利。
东溟子煜那边,带着顾然,求见了南安侯。
顾然见到南安候,一下子就跪下了,拿着袖子擦眼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伯祖父,您救救然儿吧!然儿活不成啦!”
南安侯蹙眉,“快起来,好好说话!”
顾然也不起来,膝行到南安候跟前,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伯祖父,我想我母亲,自从有了继母,我,我每天都在死里逃生啊!开始的时候……”
他边哭边将事情说了一遍,别看哭的稀里哗啦,吹出了大鼻涕泡儿,思维很清晰,说话很有条理。
这个小霸王,怎么成了小白花了?
这小子,可是宁可傲娇地跳脚拼命,也不会如女娃子一般哭哭啼啼的,今儿是怎么了?这是真伤心欲绝了啊。
东溟子煜也是心疼,怕他跪在凉地板上哭病了,将他拉起来,鼻尖一阵姜味儿飘过。嗯?他又不去厨房,怎么身上有姜味儿?
再看看他不断地用袖子擦眼睛,眸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这小子!
南安侯是第一次见顾然,本来没什么感情,现在也被他哭的心软了,觉得这个没了亲娘被继母虐待的孩子实在可怜。但继母也是母,顾然是父母双全,他要插手也得掌握分寸。
沉声问顾然道:“你要本侯如何做?教训你父母?让你父亲休妻?还是出面调解,列出条条框框,让他们如此这般待你?”
孝道大于天,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顾然的很多做法,已经是忤逆长辈了。他绝对不会助长这种风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是族内的小辈谁对长辈不满,都来找他列条条框框,这叫什么话?
顾然抽抽搭搭,用袖子擦泪,在袖子的遮挡下,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他看出来了,南安侯对自己并不满意,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
回答不好,就落下个不孝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