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国兴扶着光滑又冰冷的墓碑站起身来，踉跄着走上前，掐住了章玉英的脖子。
    “我对婉宜的爱，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和自私。”
    “她不仅是我最爱的女人，还是我从小照顾长大的妹妹。”
    “做不了丈夫，我也会一辈子都是他的哥哥。”
    “我不像你，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对身边至亲的人下手。”
    “章玉英，不管你今天承不承认，我也要给国云一个交待。”
    “做了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着，付国兴就掐着她的后脖颈，不断施压，让她双膝跪下。
    “你今天就给我跪在国云的墓前，诚心忏悔……”
    章玉英此时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双膝跟长了钢筋似的，就是不弯。
    “你放开我，我不跪！”
    “……我是她大嫂！”
    “长嫂如母，我凭什么要给他跪？……他受得起吗？”
    可付国兴脸上，是一片平静的疯狂。
    只听他幽幽说道：“你也可以不是他大嫂……”
    仿佛章玉英只要再敢说一个不字，他就会让这句话立马变成现实。
    “付国兴，你敢？！”章玉英双目圆睁，怒吼道。
    “呵！”付国兴冷笑一声，“当年我羽翼未丰，付家又风雨飘摇，我的确有很多不敢。”
    “就连被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算计，我也没办法反击，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如今，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付家也早就交给了邵中。”
    “章玉英，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别说休妻，我就是再娶，你又能拿我如何？”
    付国兴用一种非常平静，甚至冰冷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仿佛他说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天知道。
    他今早醒来时，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一枪崩了自己。
    儿子付邵中的性格，他很清楚。
    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他不会说出来，更何况那个对象是他的亲生母亲。
    所以弟弟付国云肯定是被章玉英害死的。
    要说恨吗?
    他当然恨死了。
    恨不能直接绑一身炸药，拉着章玉英同归于尽。
    两人一起到地下去跟弟弟和母亲赔罪。
    可他很清楚，一切错误的源头，是他自己！
    是他的原因，才把章玉英这条毒蛇给引进了付家。
    是他的忽视和纵容，才让章玉英滋生出邪恶的心思。
    弟弟付国云的一条命，是毁在他手上的。
    章玉英从付国兴赤红的双眼中，看到了十足的冷意。
    她慌了。
    双手双脚胡乱扑腾着。
    喉咙里，有嘶哑又零碎的辩驳声传出。
    “我没错！我死也不跪！你也别想休了我！”
    “从头到尾，错的都是你！”
    “当年要不是你明明身为付家老大，身为付家族长的第一候选人，却动了要让位给付国云的心思，我怎么会去杀他？”
    章玉英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反正对方都要休妻了，那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她不好过，她也不会让付国兴好过。
    付国兴听见她这话，眼中的恨意更浓。
    他就知道。
    这女人果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吼道：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吗？”
    “都是因为你！”
    “是你，让我变成了一个笑话……是你，让我们付家被架在了火上，如烈火烹油……是你，让父亲和族老对我失望透顶……”
    “你还好意思迁怒国云？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他还对你那么好……主动帮你融入我们家……”
    “章玉英，你不要找借口，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自私贪婪……”
    “你就是一头喂不饱的狼！”
    “今天，你必须给我跪满十小时，向国云忏悔，向付家的列祖列宗忏悔……”
    “咚”一声，章玉英双膝被大力按压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一阵巨疼传来的同时，阴冷的凉意如跗骨之毒，从地面顺着膝盖传遍全身。
    让她一阵哆嗦。
    可她的脖子却拼命仰着，誓不低头。
    她目光死死地看向墓碑上那个温和淡雅的美男子。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无比的情绪。
    【付国云！你不要怪我！
    要怪，只能怪你当年太出色，差点把你哥都比了下去。
    我好不容易才抱上的大腿，怎么能容忍被你取代？
    要怪，就怪你要什么女人不好，非要看上叶婉宜那个贱女人，还妄想跟她结婚生子，把她名正言顺带回付家……
    要怪，就怪你哥太废物，一点打击就想退缩……】
    总之，都是别人的错。
    她没错。
    章玉英心里是这么想的，也这么疯狂地叫嚣了出来。
    “哈哈哈……付国兴，你说对了，他是付家第一个接纳我，对我好的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我怎么舍得杀他？”
    “是你……是你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是你自甘堕落……是你自暴自弃……是你的退缩懦弱害了他……”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
    付国兴双目激凸：“你闭嘴！”
    章玉英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吼回去，“我不闭！我就要说……”
    “付国兴，他的死，全都拜你所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哪里做错了？”
    “是他拦了我的道……是你懦弱不上进……你们都错了……是你们错了……我没错……我没错……”
    本来付国兴只是单手掐着她后脖颈。
    可她这一番话说完，付国兴的双眸登时变得腥红无比，就连脸皮都在疯狂抽动。
    “啊啊啊啊——章玉英，你这个毒妇！你给我闭嘴！”
    “我要杀了你！”
    话音一落，他的另一只手，也掐了上去……
    当年他的确活得很痛苦，也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付家出现那么大的负面舆论。
    自责羞愧之下，自觉无法胜任族人的期待。
    所以才动了全力辅佐弟弟的念头。
    可他没想到，就因为这样，反而害死了他最亲的弟弟。
    唯一的弟弟……
    付国兴双手掐住章玉英的脖子，手臂上的肌肉迅速膨起，青筋全都冒了出来。
    竟是真想掐死她的样子。
    章玉英顿时感到呼吸一窒，别说继续说话了，连气都喘不上了。
    脸色越来越白，双眼开始激凸。
    濒死的感觉袭来，她挣扎得更厉害了，付国兴的双手臂上，被她挠得全是一道道血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