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冰冷的‘挖’字,让涿郡郡守乌思道及一旁的民工们,全部心中一凉。
“大人,把这整段全部挖出来,这太难了……可否挖掉这一截没有捣实的,重新灌沙浆?”
乌思道小心翼翼询问着唐宁。
“是啊大人,全挖掉太难了,就挖掉这一段吧。”
周围的工人也是纷纷点头,目带希冀望着唐宁。
这水泥地基的坚固他们方才都体会到了,何况里面还有钢筋笼,如果要把这一整段全部挖出来,必定还要一截截敲碎才能运出去,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工程,甚至可能花上数月才能完成。
“乌大人,这水泥一旦变了其中一处结构,再想重新灌浆,那也不可能和原来一样坚固,这是地基,它只要不稳,上面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必须全挖!”
唐宁耐下性子给乌思道和民工们解释完,高声喊道:“乡亲们,我知道要拆除一整段地基太难,但这座堤坝后,是你们的良田,妻子儿女和牲畜,难道你们想看到这么一段地基不牢的河堤,为你们阻挡如同去岁那样凶猛的洪水吗?”
听到这番话,方才还高声请命的民工们沉默了。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这附近的乡民,洪水一旦冲毁河堤,第一个受灾的必然是他们。
“乡亲们,水泥的坚固你们方才也看到了,这样一座完好无损的河堤,足以保证五十年内你们不用再惧怕去岁那样的洪水。”
唐宁眼看百姓纷纷没有了声音,接着喊道:“我知道,想要拆除这一整段河堤的确很难,但是为了我等父母妻儿的安全,哪怕返工数月,只要将河堤好好的修建起来,也是值得的,这次的教训足够沉重,我们同样也要记住,每个人分配的任务绝不能有一丝马虎,我们不能拿我们妻子儿女的性命去冒险。”
他话音刚落。
就见人群中有两道身影往这里跑来,领头之人嘴中不断喊着:“大人,大人,小人找到一个方法,可以不用挖水泥地基。”
“什么方法。”
唐宁看着来人问道。
“就是再挖一道地基,就在原地基后重新浇筑水泥,这样就可以不挖这道水泥地基了,张头也说可行。”
来人看了一眼身旁之人道。
“张生,你真的确定再挖一道地基,河堤也能和原来的一样坚固吗?”
唐宁看向来人身旁之人。
现在这条地基就是在他和另一名工头儿指挥下挖好的,作为前面那条的河堤的修建者,百姓们都十分信任他。
毫无工地经验的唐宁,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个时代的工程师。
“小人可以确定,这两岸都是黄土地,只要在这道地基后,再挖一道出来重新浇筑地基,不会对河堤的坚固有任何影响,甚至拓宽的河堤会更加坚固。”
名为张生的汉子说完,又看向唐宁和乌思道众人迟疑道:“就是需要的条石和水泥,也会比原来多上一些……”
“乌郡守,你觉得是挖新地基,还是挖掉水泥基?”
唐宁将目光看向了乌思道。
对他而言,只要不影响坚固,河堤宽几尺窄几尺都无所谓。
但是对这位郡守来说,就需要更多的石料和水泥,也就意味着花费的钱财和时日也就越多。
“大人,还是挖新地基吧,老张头说了河堤会更坚固,大不了下官在这儿多住上几日。”
乌思道犹豫了片刻做下决定。
“既然你决定好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重新开工吧。”
唐宁当即答应。
这次的教训对他而言同样记忆深刻,这个时代可没什么震动棒,只能让人拿着钢钎在铺上水泥后,一层层捅下去捣实,出现这样的情况,显然是负责那段的民工出了问题,而检查时被又掩盖了过去。
他总算明白古代修城墙,为什么要在石砖上刻上工匠名字了,只要灾祸没降临到自己头上,总有这样的浑水摸鱼、心存侥幸之辈。
“是,大人,这次灌浆后,下官亲自在旁边看着,绝不会再出现此次情况。”
乌思道眼神凌冽道。
此次事后,工人们眼中那个偶尔还插科打诨平易近人的乌郡守不见了,有的只是一个拿着马鞭,到处板着脸走动的乌监工。
工人上工时,忙着手上差事不敢停下来,停工喝水闲暇时,便诅咒那个敷衍了事不干人事的民工生孩子没屁眼。
半月后。
一条崭新的地基又出现在河道里。
唐宁在这次验收之后,终于多了几分满意,水泥的强度和他想象中差不多,修起来的河堤不会太差,就是涿郡的水泥不足,动工可能要延迟了。
他也准备趁此机会,让其他四郡提前备好所有材料,自己则抽空回京迎接即将到来的第一个孩子。
就在他想象着第一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满心欢喜走进院子。
却看见了一个意外的身影,正和师姐还有秋叶师徒打牌打的不亦乐乎。
“齐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唐宁无比惊讶。
书信上,还有子墨都没说这位二舅哥要来涿郡找他啊。
“哟!咱们唐大监工回来了。”
赵肃从牌桌上起身调侃了一句,接着便带着些许哀怨道:“没想到这才一两月不见,咱们兄弟感情就淡到如此地步,都不叫我舅兄,开始叫我殿下了。”
“不是,那个……二舅哥,你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从县城骑马去河道又不远,半个时辰都跑个来回了,我是一点儿消息不知道啊。”
唐宁走上前去,疑惑不解道。
“我是故意没让人去找你的,我这次来涿郡,就是奉父皇之命喊你回京,除此之外再无他事,派人去喊你,那不整个涿郡的大小官吏都知道了,迎来送往的着实麻烦,你准备准备,我们随时可以启程。”
“这么着急?”
“我说妹夫,你知道现在几月了不,七月都过去十天了,八月份你孩子就出生了,我着急,怎么着,你还真想和我五妹说的,回去直接抱孩子不成?”
赵肃换成笑容的脸立刻又变得无语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埋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