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钟,小良都会定时起床,普通地打扮一下,吃一顿热热的早饭。
然后徒步走去公司,虽然距离不算近,但走路上班可以当作日常的散步锻炼,因此她的腿型和身材相当不错,也从来不用担心公交停运和搭错车。
养成习惯以后,每天都可以不早不晚地抵达工作岗位,这个时间段是大多数员工来到公司的时间。人流量比较大,在这个时候出场是不会引起注意的,不会出现在老板心中的“懒惰”“勤奋”名单上,会被当作“普通人”的一员。她很讨厌与人竞争,就算是别人口头上随便说说,也让她很厌恶,因为那种事情毫无意义,无论输赢都只会打乱生活秩序,所以她要保持本分、尽可能低调地生活下去。
每天中午有一小段午休时间,公司允许外出吃饭,她常常跑去街对面楼下的店里挑选一个奶油水果面包,偶尔外加一份盒装布丁或一小袋现烤泡芙。这些东西很容易导致发胖,但她属于埋头工作的那种类型,若没补充足够的糖分,吃下去的热量还不够消耗。不过,她才不是为了补充体力才要吃这些甜食,仅仅是喜欢而已。
她想要的是安逸稳定的生活,而不是机械般的生活。只要不会招惹麻烦,无论做什么事情,她都是以自己的兴趣为首位。
也正是因为她很喜欢甜食,所以她和小艾成为了朋友,小艾的弟弟很喜欢甜食。
就这样,她每一天都是在工作与甜食中度过。
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
她被同事们硬拉去卡拉ok,到了半夜才拖着疲劳的身子回家。和上次的联谊差不多,表面说是集体唱歌作乐,其实就是一群单身狗的相亲聚会,她只是被找去凑数的。因为她给人的印象就是“普通”,可以衬托很多人的过人之处,所以很多时候大家都会找她一起去玩。实际上她比这些人优秀太多了,不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个人素质,但她有自知之明,愿意扮演这个平庸的“普通人”角色,太过优秀的人反而会被抵触。
归根究底,她很讨厌这种业余活动,白白浪费力气去做没兴趣的事情,占用了太多私人时间。可是如果强烈拒绝,就会被贴上“不给面子”的标签,第二天就会被所有人区别对待,那可就糟透了。相比之下,还是忍着参加比较好,不管心里有多讨厌,只要忍耐过关就是胜利。
当大街上空无一人的深夜时刻,她才终于得到解放,可谁知道,她在回家路上遇到了大火灾,还有几个同类(召唤师)。
他们的嘴上说不会杀生,但已经有个女孩子(奇儿)死在他们刀下了,小良可不希望挨他们的刀子。幸亏小良也拥有类似的能力,只要在对手出招之前干掉他们,就不用担心“麻烦”了。
平时就是这样,毛手毛脚的咸猪手,态度恶劣的服务员,嚣张跋涉的富家子弟,从垃圾桶里跑出来的疯子,只要伸手抓住他们的“目”,然后轻轻捏碎,他们都会离奇死去。不需要任何接触就能除掉这些人,连一枚指纹都不会留下,这是不可能被揭穿的完美凶杀,没有这些令人厌烦的事物,她的生活一帆风顺。
即使被发现了,法律也无法制裁她,说她用魔法杀人,不论谁都会笑掉大牙的。
但还是不要被揭穿比较好,她可不想背负任何罪名,而且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她拥有这种能力,很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可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英雄能力【芙兰朵露·斯卡雷特】居然这么强势,本以为只能用来对付普通人,没想到在同类战斗中也占据着绝对优势。只要找到然后拿走他们的“目”,就可以直接结束战斗。
对世界一无所知,不需努力就能拥有碾压级别的实力,简直就像穿越小说里的主角嘛。
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干掉了所有人。
顺便发泄了今天累积的压力,刚才在卡拉ok积蓄的烦躁一扫而空,今晚又能安心入眠了。
至于留在原地的奇儿,她没打算放过奇儿,但是消防车来得太早了,她只好放弃。如果有人发现小良和一具“尸体”在一起,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她可不希望自己被刊登在明天的头条上,于是只好放过奇儿,早早撤退。
反正奇儿受到了那样的重伤,想要逃走是没可能的。
……
第二天早上,小良在头条上看见了火灾的相关消息。
遇难者只有一名,尸体表面有两条大幅切割的痕迹,怀疑死前遭到多人砍伤,无力离开火场,才被活活烧死。
看来奇儿还是没能躲过死神。
小良心里悬着的石头掉下去了,有种想要高歌一曲的冲动,这大概就是叫做“心花怒放”的心情吧。
想要安稳地活下去,首先就要有一颗容易安稳的心。从小良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此刻她是多么高兴,好像还在埋头工作的样子,其实已经计划着今晚要去看一场电影来庆祝这场胜利。
她的这双手已经夺走了无数的人命(有很多死者还没有被纳萨利克发现),仅仅是因为那些人让她不顺心,她就会狠下杀手,只要除掉了这些令人不快的社会人渣,她的心情自然就会好起来。可这次凶杀的意义非凡,这是她第一次与“同类”交手并取得碾压胜利,就像初次考试拿到了满分成绩,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她不考虑和其他同类联手呢?一见面就选择瞬杀,这也太激进了吧?
她都说过很多次了,她想要的仅仅是作为普通人活下去,每天定时起床,按时睡觉,抛弃昨日的疲劳,等待明天的阳光。
在工作上,人人能获得的“保底”部分,就是让她满足的部分,需要经历风险和竞争的奖赏都是“多余”的,虽然她有本事拿到大部分,但她不需要多余的赏赐与名利。同时她也和很多人一样,难以忍受失败的滋味,她很讨厌“失败”。凡是竞争就必定附带“胜利”与“失败”,无论结果为何,对她而言都是有害无利的,与任何人争取胜负都没有意义。
经过了昨晚,她知道这世上肯定还有很多“同类”,使用非科学的超能力互相厮杀着。如果她与其他人联手,肯定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但那也意味着她必须踏入“不普通”的领域,与无数人树立敌对关系。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杀了一个会冒出两个,杀了两个会冒出四个,越是沉沦于脱离生活的这种战斗,越会招致不可阻挡的滚雪球,总有一天会被雪崩给埋没。
相比之下,从一开始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清除掉那些“意外闯入”的障碍,就能安安稳稳地度过日子。
没有什么事情比“无事发生”更让人感到轻松愉快。
……
今天非常幸运,没有加班,可以看到晚餐时间后的播映电影。那部电影非常有名气,现在站在马路街头,都可以看到大厦上挂着大大的电子宣传画,方圆数百米都能看见冷俊的男主角脸部特写。
马路上的行人灯变成了绿色,小良迈起了脚步,混入了拥挤的人潮之中。
她的心情很不错,用旁人注意不到的微小动作,脚步上打着轻快的节拍,嘴里哼着小曲子。
可是,旁边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女声,她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路人女)什么?!你要看那个?!机器人打架的电影有什么好看的?!缺胳膊少腿的机器人哪里帅了?!乒乒乓乓的吵死人了!说话还是嗡嗡嗡嗡的含糊不清的,就像含了一口老痰吐不出来,没有字幕谁知道它在说什么鬼话啊?!真不懂你们男人怎么会喜欢那种幼稚的东西!说好了今天要带我四刷这部电影,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想看其他的!你还爱不爱我?!”
“(路人男)我只是随口说说‘我更喜欢另一部电影’而已嘛,如果你更想看你选的那部电影,我可以跟着你啊。”
“(女)这种事还要我允许?!你一开始就该有自觉啊!够了!你别看了!”
“(男)对不起啊……”
“(女)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滚回家去!我叫我的好姐妹替你来!你对欧巴没有一点爱,根本就不懂这部电影的魅力!你回家去看三岁小孩的废铁打架吧!”
“(男)喂,等下啊,喂!”
看来是情侣之间吵架了,这种事情常有发生,近年来的离婚率上升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刚结婚的人可能会因为不小心踩到了对方的脚就马上离婚,在电影爱好上出现分歧而吵架,可以说是比吃饭还要寻常的事情。
不过,小良可没有把这件事当作“吃饭”那么简单。
小良对机器人电影没兴趣,她不反对别人的侮辱,如果别人说了带有歧视倾向的发言,只要不是针对她,她也统统不会在意。但是——已经得到了爱人却还要向遥不可及的明星献媚,稍有不顺心就大吼“你爱不爱我”,利用爱情给爱人施加压力,迫使对方低头付出,自己只顾着放纵享乐,还自以为有理有据。
这种无法自立根生、不懂知足、还要踩在别人头顶上叫嚣的巨婴,让小良感到无比的火大。
可说到底这是别人的家事,小良本来不会很在意。但关键是,接下来小良要和这种人看同一场电影,很可能坐在同一个观影厅内,想象着她看见帅哥上镜就要大声尖叫的画面,小良的胃里都觉得难受。
难得有个好心情,全被糟践了。
但不论是多么面目可恨的人,只要变成“死人”,都不会再出现问题了吧。
砰!
“目”被毁坏的同时,街道上绽放了一朵硕大的血花。
就像小良的心情,心底憋着的愤恨在一瞬间释放而出,就好像在水底憋气五分钟,浮上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分痛快。
看着满地流淌的血液,路灯下闪烁着血色,社会蛀虫献出了生命,变成了如此美妙的流体颜色,小良感到了痛彻心扉的畅爽,身体变得有点燥热难安,两腿夹紧,呼吸急促,心脏狂跳,甚至有点忍不住露出了不能让人看见的扭曲笑容。
但她还是努力忍住了,掩盖了自己内心的狂喜和畅快,装作一脸惊恐的表情,匆匆离去。不管是谁看到她,都一定会以为她只是个恰好路过、不敢面对杀人现场的普通上班族,没有人会怀疑,她这样毫无特征的普通人会是这场凶杀案的犯罪者。
于是,电影院内少了一个讨厌鬼,小良不用考虑隐蔽,不用考虑战斗,不用考虑逃走,只要当个普通人,坐在电影院内好好欣赏这场电影就行了。
这一系列的凶杀案永远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她永远不用带着杀人的愧疚与罪恶,今晚又安心入睡。
果然还是平凡的生活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