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打捞
作者:寒月纪元   浮云列车最新章节     
    “我看到她了!”麻雀酒喊道。声音穿越急流时有沙沙的模糊质感。</p>

    尤利尔浮出水面,甩甩头上的水珠,大口喘息。虽然乔伊有给他安排过这类无需神秘就能获得的技能训练,但在这么湍急的森林河道中潜水还是首次体验。好在比起训练室里冷到彻骨的冰水,这条河的温度足以令人欣慰。</p>

    “在哪儿?”他抹开黏在眼前的头发。</p>

    “你身后!”</p>

    “我刚从那边游过来。”学徒质疑。</p>

    “她又漂回去啦。咦,她好像没溺水,而是在游泳。也许她遇到了点儿困难。”</p>

    尤利尔扭过头,果然看见一道灰影子逆流而上。他猛吸口气,扎进水里。当他碰触到对方的外套时,那家伙也像贝类一样紧紧贴住他。这时尤利尔才发现了救落水者时真正的问题所在。对方的恐惧展露在不顾情势按住他手臂和肩膀的力度上,学徒吐出一串泡沫,松开手拔出剑。</p>

    一大块冰被水流挤压,猛地浮上河面。尤利尔带着那名落水者趴在冰上。他奋力推开她,竭力喘息。麻雀酒从树梢上跳下来,落在他的肩膀。</p>

    “是水妖精干的。”小人族宣布,“她们总喜欢抓住落水者,看他们挣扎。她好像呛水了。”</p>

    尤利尔顾不得靠岸,赶紧将那倒霉孩子翻过身来。一头湿淋淋的小狮子,已经完全变回了原型。学徒按压她的胸膛,可不怎么奏效。“帮帮忙。”他只好求助于麻雀酒。“她是不是死了?”</p>

    “只是呛住了。”小人族说,“给她尝尝这个。”它鼓起腮帮子,将一小撮粉末吹进她的鼻孔。“好啦,不用担心。”</p>

    “那是什么?”魔法植物?</p>

    “是我的珍藏。它能让人在水中呼吸,但会在服用的三小时后不停地打喷嚏。”麻雀酒头也不抬地说,“我的一个亲戚送我的,就剩一小瓶了。”</p>

    这种东西的效果有点眼熟,但尤利尔此刻只能希望它有用。很快狮人小姐一个挺身蹦起来,四肢着地,不停甩着毛。她打了个喷嚏,变回人型。学徒顿时感激地望了小人族一眼。“你可以躲起来。”他轻声说,“这样可以不让更多人知道你的名字。”</p>

    “没关系,对于凡人而言,我是不存在的。”麻雀酒说。</p>

    浮冰顺流而下,被水冲进一处弧形河湾。有指环存在,尤利尔没道理找错人。但当他要求罗玛解释状况时,却遭到了含糊的拒绝。在靠岸的一刹那,这疯丫头更是拔腿就要跑。</p>

    “你要去哪儿?”尤利尔恼火地一把按住她肩膀。</p>

    “我要找人,你不知道吗?”</p>

    “拉森先生要我们带你回去。”他用最后的耐心告诉她,“修道院和盖亚教会的事会有人处理,你这样的小孩子最好别掺和。”</p>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罗玛气愤地大叫大嚷,“我是外交部的使者了,别来对我说教!”</p>

    “好个暴脾气的小姑娘。”麻雀酒在尤利尔耳边嘀咕。</p>

    “谁在说话?”</p>

    “没有人。”尤利尔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莫非那家伙的魔法又不靠谱了?他克制住自己的眼神不乱瞟。</p>

    “这不可能!”小人族说,“凡人不可能感知到我们。”它再三强调。</p>

    结果这话唯一的效果就是让罗玛找到了声源。“你肩膀上有个小东西!”小狮子大惊小怪的尖叫,“那是树精灵?棕仙?”她居然真能看到。</p>

    不了个是吧。“你点燃火种了?”索伦明明说罗玛只是学徒期而已。他原以为罗玛自称使者是在夸口。可要是她能看到麻雀酒……“你是恶魔?”想到这个可能,学徒就感到胃里一阵翻搅,接着浑身难受。</p>

    “恶魔?不,我的导师为我点燃了火种。”罗玛语出惊人,“他答应帮我找到艾肯,而作为回报,我会与他一起给流水之庭的血裔提供帮助。”</p>

    “见鬼!你还知道血裔?”尤利尔被她接连不断丢出来的“惊喜”砸蒙了。不过也有好消息,比如现在他确定冒险者之间的信息传递没有信箱快了。“你的消息过时了,尖啸堡已经焚毁,血裔不需要你操心了。”提起这个话题,他的心情顿时阴郁起来。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带你到铁爪城去,雄狮阁下似乎还在那里停留。”</p>

    “焚毁了?”她却抓住不放,失望似乎是认真的。“谁干的?”</p>

    “或许是冒险者,或许是圣骑士。好了,等回到布鲁姆诺特,你必须去给拉森先生——”</p>

    “那血裔呢?他们怎么样了?”</p>

    “——道歉。”尤利尔装作没听见她的打断。“告诉他你的火种和那位安川先生的事。现在克洛伊塔正处于比较紧张的状态,你越早回去,就越有好处。”</p>

    “高塔能有什么事?我在那儿呆了十几年。”她不屑一顾,“流水之庭到底怎么了?”</p>

    “与你无关。”尤利尔压根不信罗玛能对血裔的痛苦感同身受,她所做的一切八成都是出于好奇……以及所谓的荣誉和浅薄的正义感。她想得到夸奖,就这么简单。他也没必要告诉她所有事。</p>

    “可我答应安川了。”她催促,“我要跟他去找那些血裔。你不能——”</p>

    “闭上你的嘴,罗玛小姐。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学徒忍无可忍,打断道。“高塔已经封闭了与地面的矩梯,整个命运集会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在找你。圣者大人率领天文室试图解析梦境预言,连白之使都被迫回到总部主持局面……告诉我,现在你还想听什么消息?找什么血裔和艾肯?你还没玩够吗?”</p>

    谢天谢地,罗玛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高塔出什么事了?”</p>

    “只要你回去,就不算大事。”他险些将红之预言说出来。乔伊私下告诉他会议真相,不是让他到处宣扬的。“你的导师受了伤。”学徒还是没能隐瞒这个消息。</p>

    小狮子愣住了片刻。但就在尤利尔以为她会乖乖听话的时候,她忽然尖叫着挣扎起来:“我要找埃伯利!”她一眼就认出了学徒手指上的夜语指环,“你手上的是谁?兰德罗?曼恩?它怎么不说话?”</p>

    埃伯利是拉森先生的戒指,比较容易说话。而曼恩是雄狮罗奈德·扎克利的夜语指环,看上去大得像只扳指。至于兰德罗,尤利尔没听过这名字。“都不是。”他告诉她,“微光森林里的法则紊乱,它没法回应你。”</p>

    小狮子眯起眼睛。“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不敢联系埃伯利,因为它从不说谎。我就知道。老师总是受伤,也不看看这种把戏他用过多少次了!”</p>

    饶了我罢。尤利尔不知道拉森先生居然用这种事糊弄过她。他简直……一言难尽。“这回是真的。”对方没有誓约之卷在手,学徒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头狮子小姐相信。</p>

    “你想骗我回去,没门儿!”</p>

    “随你怎么想。”尤利尔忽然伸手,一把按住她。“抱歉,罗玛小姐,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冒犯。”反正我也不需要你同意,还是回去让雄狮阁下头疼吧。金色的神文冒出来,咻的一声将她捆了个结实。</p>

    “你干嘛!”她气得要命。四肢乱抓不说,尤利尔试图拉她起来时还险些被咬一口。学徒赶紧松开手。“放开!你这家伙。你是教会的人!”</p>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麻雀酒在他肩膀上问。</p>

    “没关系。我有对付这种小猫小狗的经验。”某头小狼肯定对我有信心。尤利尔竟有些想念梅米了,好歹他蠢一些,比较好糊弄。</p>

    “你这骗子!你是盖亚教会的十字骑士?神官?你怎么找到我的?是玛奈,对不对?她让你们来找我,还是你们杀了她?”狮人小姐不知想偏到了什么地方,表情变得惊恐。</p>

    “不,我不是要杀人灭口……也没有这么做过!”尤利尔一眼就能看出这家伙在想什么。“这确实是我的戒指,那个是我导师的。”他试着拉动了一下神文锁链,小狮子罗玛顿时在地上滚了一圈。“对不起。”在她尖叫之前学徒歉意地说。但看神情,她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她不信任我。</p>

    “你是神职者。”麻雀酒指出。“她与神职者有过矛盾吗?”</p>

    “一些败类而已,只是恰巧被她碰上了。但也算幸运,能够让信仰之地变得更干净。”尤利尔不动声色地说。其实他能理解罗玛产生误会的根由,但在离开微光森林以前,恐怕他没法解释清楚。“绿精灵的驻地就在附近,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p>

    罗玛竖起一只耳朵。</p>

    “不是‘我们’。”小人族纠正,“你找到了罗玛小姐,也就是该离开了。”</p>

    我早该离开。我本就不该来这里。“现在道别有点早了。”尤利尔没打算放过它。他一拉锁链,狮人小姐飞撞过来,被学徒提在手上。“我还得走出微光森林。伙计,你有好办法吗?”虽然它的魔法不那么靠谱,但学徒不想再一头钻进七盏灯小屋去。</p>

    “你要往哪儿去?”</p>

    “铁爪城……不,骑士海湾。”保险起见,还是到约定的地点比较好。“海伦·多萝西娅阁下在那里等我们。”这句话是对罗玛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