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被十名神色略显尴尬的将士拦在新军六卫的大营之外寸步难进。
望着十名兵卒眼中不好意思的目光,云阳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也没有为难他们使什么脸色,站在大营外静静地等候了起来。
听着新军六卫大营中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云阳本就沉重的心更加沉重了。
他虽然不清楚新军六卫大营之中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在干着什么,可是从那振奋人心的呼喊声中云阳可以感受到将士们激昂的士气。
如此激昂的士气,仿佛丝毫不在意两侧重重驻扎的几十万大军一般。
从日上三竿,一直到夕阳西斜,大营守卫换了五批,云阳依旧被阻挡在新军六卫的大营之外寸步难行。
好在将士们极有眼色,早早地就找来了一个椅子给云阳摆上。
每一波守卫都对云阳报以歉笑,令云阳无奈的坐在一旁等候起来,思索着新军六卫大营中如此鼓舞士气所为何故。
此起彼伏的震天呼喊声响了一下午终于停息了下来,云阳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垫着脚尖朝大营里面张望过去。
一个亲兵疾跑了出来停在了云阳面前。
“大帅,王爷有请!”
云阳微微颔首,疾步朝着新军六卫的大营中赶去。
云阳一进大帐,新军六卫三十多位将领立刻单膝跪地行礼,柳承志也微微颔首对云阳行了一礼。
“参见大帅!让大帅久等半天,请大帅恕罪。”
“见过云老帅。”
云阳目光复杂的环视帐中的将领们,无声的点点头。
“免礼,全都免礼。”
“多谢大帅,大帅请坐。”
云阳心思惆怅的坐了下来,望着一旁同坐的柳承志,抬眸扫视着面前的诸多将领。
“你们还能再喊老夫一声大帅,老夫很高兴,也很欣慰。
说实话,事情闹到今天这副局面,老夫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夫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藏着掖着,并肩王遇刺身亡,老夫心里也痛心不已。
你们班师还朝之后,能老老实实的驻扎城外等候朝廷的交代,没有使我大龙陷入內患战火之中,老夫敬佩你们的大仁大义。
请受老夫一礼。”
云阳起身,抱拳对着众人行了一礼。
“吾等不敢受此大礼。”
“朝廷的交代,不尽人意。
老夫不知道你们此时心里作何感想,但是身为保家卫国的军人,军令如山,违令者斩这八个字老夫想你们应该很清楚。
虽然老夫不想说,但是你们临阵脱逃之事万人瞩目,隐瞒不了。
如果不军规处置,无法服众。
希望你们能了解老夫的难处。”
三十六人望着云阳一脸辛酸的苦楚模样,苦笑着点点头。
“大帅,朝廷那边打算如何处置吾等?”
云阳虎躯一震,本就有些岣嵝的身躯更加的岣嵝了,犹豫了良久铿锵有力的说道:“临阵脱逃,当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然而陛下念在你们劳苦功高,为国征战多年的份上,赦免你们的死罪。
但是要........要削爵罢官。
赏赐你们黄金万两归乡颐享天年。
这在军令如山,违令者斩的森严军规之下,你们是大龙百年来唯一得以善终的将领了。”
柳承志转头看向了云阳:“云老帅,你是父王姑姑柳颖姑奶奶的公公,晚辈应该称呼你一声云太爷爷。
太爷爷,父王遇刺身亡,朝廷给了一个虎头蛇尾,稀里糊涂的答案也就算了,如今连为国征战十余年的将领都要如此下场了吗。
晚辈为了天下稳定,班师还朝之后一直按兵不动,等候朝廷的交代。
等了二十天,这就是朝廷所谓的交代吗?”
云阳感受着柳承志虽然年幼,却略显凌厉的目光,苦笑着点点头,无奈的垂下了头。
“朝廷对不住你们啊!”
程凯他们三十几人彼此对视着,丝毫没有惊讶的感觉,似乎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种结果。
咧嘴笑了笑,齐齐的朝着云阳行了一礼。
“老帅,先王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跟我们说过。
吾等军人当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为荣耀。
多年来,我们兄弟多人,效力并肩王麾下,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为朝廷开疆扩土,立下赫赫战功。
虽然不甘心,但是先王说过。
军人是保家卫国的,而非为祸自己曾豁出去性命守护的山河。
对于朝廷的决定,我们兄弟听命行事。
请大帅宣旨吧!”
云阳怔怔的看着程凯他们三十六人片刻,目光发红,泪花闪烁在双眸之中,幽幽叹息一声,起身从袖口取出了圣旨双手微颤着缓缓卷开。
“大龙天子制曰。
............
钦此!”
“臣程凯。”
“臣周宝玉!”
“臣叶宝通!”
“臣封不二!”
“臣宁超!”
“臣楚敬!”
“臣唐儒!”
“臣韩鹏!”
“臣蒋磊!”
“臣.......”
“吾等领旨谢恩。”
“陛下万岁万万岁!”
柳承志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惊愕的看着程凯他们。
是真真正正的惊愕,没有丝毫的演戏。
程凯他们的行为柳承志是一点风声都不知道,根本不理解他们为何要接受这种明显就是卸磨杀驴的旨意。
“诸位叔叔,你们这是?”
“王爷,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先王治军森严,天下闻名。
毕竟是吾等弟兄违背军令,临阵脱逃在先。
陛下能赦免吾等死罪,已经隆恩浩荡。
如果先王在世,吾等弟兄定然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如今能归乡颐养天年,吾等已经心满意足了。”
柳承志嘴唇嚅喏的看着程凯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这些事情不在他接到的吩咐之内。
云阳颤巍巍的将圣旨递到了程凯的手里。
“孩子们,多谢你们能以家国社稷为重,老夫给你们行礼了。”
云阳说完,再次行了一个大礼。
“大帅请起,吾等愧不敢当。”
托起云阳,程凯三十六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着开始解除身上的甲胄兵刃。
盏茶功夫,三十六具甲胄折叠的整整齐齐,上面摆放着兵刃。
“王爷,大帅,吾等已解甲归田,再待军中,不合情理。
请王爷,大帅保重身体。
告辞。”
望着三十六人转身大摇大摆,略显落寞的朝着营帐外走去的身影,云阳急忙追了上去。
看着散去朝着自己营帐中收拾行囊的程凯,周宝玉他们三十多人,云阳目光复杂的握紧拳头狠狠的锤了一下一边的大帐支柱。
一炷香功夫,消失的三十六人重新聚集起来,身上换上了多年不穿的常服,背着简易的包裹,马背上捆着自己入伍之前的兵器一边环视着大营,一边牵着马缰朝着大营外走去。
云阳注视着三十六人迎着夕阳沧桑远去的背影,残阳如血,好似他们三十六人领兵跃马扬鞭,在敌军阵中浴血奋战一样鲜红。
一批百人队纵马停到了军中大帐前。
“吾等参见大帅!”
云阳回过神来,挺了挺腰肢缓缓抬手。
“弟兄们免礼,所来何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