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牛家就在村东头。

    两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一间是堂屋一间是厨房，由于漏雨，房屋四周的泥巴墙早都已经垮的乱七八糟了，整个家里，穷的真的是连个茅房都没有。

    顾青柠走到杨家那垮塌了的土墙外头，对着里头轻微的咳嗽了两声。

    不到一分钟，杨二牛就从屋里跑了出来，“顾家幺妹，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今天的事，办的不错，这是给你帮了忙的谢礼。”

    顾青柠说着，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五斤面粉从矮墙上丢了进去，夜色下并不能看清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是却可以从飘出来的浓浓的面粉香味里，判断出里头搁着的是面粉。

    没错。

    人群里头不知道是谁提出的对“顾小芬为什么会出现在顾家”的质疑，就是杨二牛在顾青柠的眼神授意下，带起来的节奏。

    这件事，杨二牛得记一功。

    杨二牛心头一喜。

    捡起面粉袋子，连连道谢：“我这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喊了一嗓子而已，幺妹子你还给我拿了这么多的面，你真是太客气了。”

    “这是你该拿的。”

    顾青柠说完，也没有久留。

    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看着杨二牛，“杨二哥，有件事我还想让你帮忙，你要是帮我办成了，我给你两块钱做谢礼。”

    杨二牛一贯是混混。

    可从来不敢想什么时候能得小姑娘尊敬的喊一声“杨二哥”，不过，在顾青柠这儿，他却得到了。

    当即他就来劲儿了，“幺妹你这话说的，有事你吩咐就是了，说什么钱不钱的。”

    这么水灵的一姑娘，就是不给钱。

    她能这么恭恭敬敬的求上门，他也肯定得给她办好了啊。

    “我跟我大伯家的恩怨，你清楚的吧？”顾青柠问道。

    杨二牛点头。

    “知道一点，知道一点。”

    这哪是知道一点，他整天跟公社的混混玩到一堆，老早就晓得顾小翠跟陈卫东的破事了，自然也清楚顾老大家，跟顾老七家里的不对付。

    “是这样的，我大伯娘家欠了我五块钱，就是上次顾小芬输给我的，你也知道我大伯娘那个人不讲道理的，我想要问她拿钱，怕是比要她命还难。”顾青柠缓缓的开口，“杨二哥，你要是能帮我把这五块钱要回来了，我就给你两块钱，算是提成。”

    “真的？”

    杨二牛眼睛都瞪大了。

    那可是两块钱呐！

    只要要个账，就能赚来了？

    “当然了。”

    “得了，这件事你就包在我身上吧，我保管帮你把钱要回来。”

    得了杨二牛的保证之后，顾青柠便将之前顾小芬盖了手印的借条，拿给了杨二牛。

    其实，钱不钱的无所谓。

    她想的只是：他们不想让自己好过，那自己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

    交代完事情之后的几天，顾青柠很快就投入了正常的工作之中，一切进展都很顺利。

    苗老师的腿伤，越来越好。

    顾青柠在卫生所任职期间，也尽心尽力的教岑惠芬学习怎么治病。

    现在正是知青们响应号召，集体下乡去建设农村的时候，城里的学校都没开了，更何况就这么一个清溪县，自然也不可能有专门的学校，让岑惠芬去学习。

    不过，好在岑惠芬也机灵，顾青柠教什么，她都很用心的去记。

    苗老师看着两个姑娘这么齐心，心头也深感安慰，甚至还想过：要不，自己就退居二线了吧。

    把卫生所的工作留给两个姑娘去做算了。

    在与霍景鸿分别后的第三天，顾青柠收到了来自霍景鸿的第一封信。

    奇怪的是：那信封上头的邮戳，竟然是清溪县邮政局的。

    顾青柠有点纳闷：合着这份信，是他从县城给她寄来的？这两个距离才个多远，还跑去县城寄信？

    确定没有什么大毛病么！

    信件内容很普通，以“顾小梨同志”开头，大致的内容就是跟她说了一声，他已经返回部队去打结婚申请了，让她在家好好的等着。

    但是，信件的末尾，却加了一句让岑惠芬看不懂的话。

    岑惠芬不由得调侃道，“这景鸿兄弟对幺妹儿你是真的好，以前那么寡言少语的一个人，到了你这里，竟然变得这么事无巨细起来了。”

    “哪有啊？”顾青柠回了一句。

    “喏，这不是咯。”岑惠芬指着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小刘说今的月亮很大，可是，我不看月亮。”

    相比一封正式的信件来说，这一句话结尾，确实有点让人不太明白。

    但是，顾青柠看了之后，不止是觉得脸发烫了，甚至唇角还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低声吐槽了一句，“闷骚。”

    我不看月亮。

    其实只是起了一个头。

    这一句完整的内容是：我不看月亮，我也不说想你，这样月亮和你，都蒙在了鼓里。

    这也得亏是她念过不少书，才能看得懂这么隐晦的一句：我想你。

    这要是换了村里那些只上过扫盲班的小姑娘们，谁能看得懂他想说个什么意思！

    相比顾青柠这边的一切顺利，顾老大家里的日子，就显得难捱了。

    顾小翠因为作风问题，被拉去劳动改造，磋磨得不成人形，村上传出来的风言风语，他们也晓得。

    可是晓得了又怎么样？

    劳动改造的人，是被关在牛棚里的。

    就算偶尔周泉珍偷偷的给闺女送点吃的去，那也等到后半夜大家都睡了以后，不然叫别人看见了，自己一家子都要受牵连的。

    现在小女儿又被吓成这样样子。

    按道理说，他们应该带顾小芬去看病的，可他们又不想去公社卫生所求顾小梨，去县医院嘛，又舍不得那个钱。

    最后，只能由着周泉珍背地里偷偷的找了一个搞封建迷信的人，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给顾小芬喊魂，希望她早点康好起来。

    这些，都还不是他们最头疼的。

    最令他们头疼的，是杨二牛。

    他从第一天开始去找他们要钱，周泉珍肯定是打定了主意不给的，杨二牛没要钱，也不慌。

    就是每天都带着他那帮狐朋狗友去顾老大家周围晃悠，这让本来就受到了惊吓的顾小芬，更吓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