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柠点头，一本正经的低声道，“对呀，给我尿，你们要是把小芬姑姑给尿醒了，回去我奖励你们一人一个大白兔奶糖。”
“嗯，好。”
俩孩子听说有糖吃，高兴坏了。
都不带犹豫的就开始解裤带了。
顾青柠最后这一句声音很小，旁边的人没有听清楚，但距离最近的俩孩子和顾小芬却听见了。
听着耳边布料摩擦的声音，顾小芬心头慌了：这俩熊孩子，不会真的要在她脸上呲尿吧？
顾青柠却整暇以待，抱着胳膊看好戏。
最终，顾小芬还是在顾小树尿在她脸上之前翻身而起，重重的推开顾小树，面红耳赤的指着顾青柠骂道：“顾青柠，你欺负我，你们给我等着。”
骂完也不敢多留。
转身就跑。
“哈哈哈。”
“哈哈哈。”
身后一片哄笑。
撵跑了顾小芬，热闹也看完了，大家都逐渐散了。
郑玉秀原本是担忧自家闺女吃亏的，但她亲眼看过之后：好吧，她闺女机灵着呢，吃不了亏。
只有顾小树，顾小松兄弟俩，不太乐意。
他们这还没尿呢。
小芬姑姑就跑了，那“小姑，咱们回去之后，还有奶糖嘛？”
“有。”
顾青柠一个字，让兄弟俩欢呼雀跃。
郑玉秀看着真是又气又好笑。
气的是这丫头不知道存留，有点好东西，全给分了，笑的是，丫头知道疼爱侄子，侄女了。
这是长大了啊！
“幺妹儿，你这是上哪儿去抓的野鸡呀？”顾家人看到鸡笼里关着的两只野鸡，也是眼睛都亮了。
山里野物其实挺多的。
不过前些年闹大饥荒的时候，老百姓是草根，树皮，甚至连观音土都吃了，更别提山里的野物了。
就他们这光秃秃的后山，现在依旧留存着许多当年的痕迹。
“就山上啊。”
顾青柠一副老实的样子，“你们不信，问小树他们，他们跟我一起去的。”
孩子们自然是附和顾青柠的。
顾小树眉开眼笑的，“阿奶，咱们今晚就把这野鸡给杀了吧？”
“你就知道吃。”
郑玉秀笑着骂了一句，不过，还是转身去了厨房里拿菜刀来准备杀鸡。
现在这个环境，山上的东西，名义上那都是属于生产队里的。可私底下，也是谁家有本事弄来，就是谁的。
不过要是被发现了，轻则东西充公；
重则，落个“薅生产队羊毛”的名声，被抓起来戴高帽，游街。
所以这野鸡还是得早点处理了。
乡下人杀鸡，那不论是鸡血，还是鸡肠，是一点儿也不舍得丢的。
鸡血被接了起来，做成了两碗血豆腐。
鸡肠鸡内脏也被顾贰元给收拾出来，准备炖鸡的时候一块儿煮了，这些都是能吃的。
晚饭吃得早，也就饿得早。
在顾贰元，顾三元等人的帮助下，两只白嫩嫩的野鸡很快就打理出来，经不住大家的要求，郑玉秀骂了一句“都是些馋鬼，”后，就连夜起锅架火，剁了稍小的一只鸡炖蘑菇。
另外一只，则是搁了些盐巴腌起来留着以后吃。
吃之前郑玉秀还不忘叮嘱家里的孩子们，“咱们吃归吃，可这事儿谁也不准拿到外头去说，不然，老娘的鸡毛掸子也是要吃肉的。”
大家连连点头。
其中的厉害关系，就连最小的二妞都晓得，大家自然不会说出去了。
顾家人都沐浴在即将吃鸡的喜悦之中。
连一贯对顾青柠有意见的二嫂，看到那两只肥嫩嫩的野鸡，心头也高兴的很，连带着跟她说话，都客气了许多。
毕竟，吃人的嘴短嘛。
不过顾老大那边，就格外的阴云笼罩。
顾老大家里也是四个孩子，两儿两女，大的俩儿子已经结了婚，因为周泉珍的刻薄，都分家出去单过了。
顾小翠和顾小芬是小的。
白天顾小翠出了事，被狠狠的虐待了一翻，再加上小产，整个人躺在床上是半死不活的。
原本她该被关进牛棚里的。
但周泉珍虽然刻薄，对女儿们却还是实打实的疼。
出事儿后就找了肖长生求情，哭诉着女儿才小产，求大家给个机会，别把她关进牛棚去。
肖长生做队长多年，也是个心善的。
最后力排众议，让周泉珍把顾小翠给拎回家了。
周泉珍看着家里那仅有的两只鸡，按理说，她该杀一只鸡给顾小翠补一补，但，顾金山脾气暴跳，“干什么要给她吃，她做了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还想吃鸡，我看她干脆死了得了！”
一顿臭骂，让周泉珍愣是不敢杀鸡。
明明抓好了，也只能放了。
回屋煮了两个糖水蛋，给顾小翠端去。
顾小芬也是天黑以后才回来的，白天夫妻俩都顾着顾小翠的事情了，谁也没有在意顾小芬。
眼下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回家，似乎还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
周泉珍诧异的问道，“小芬，你这一天饭也不做人也不在，你去哪儿了？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顾小芬一阵紧张，面色很不正常。
直到，一声低低的“咕咕”声传来，周泉珍才注意到，夜色下，顾小芬的怀里兜着一只芦花老母鸡。
“你哪儿来的老母鸡？”周泉珍急忙问道。
家里的鸡，都被她关进鸡笼了。
顾小芬缩着脖子，小声的道，“我从外头捡回来的，就在阿奶家的草垛边，天都黑了它还没回家，我就把它抱回来了。”
说是捡，其实也能算是偷。
周泉珍一听这话，多半是明白了。
顾老大这一辈儿有七姊妹，顾老大排行老大，下头三个弟弟，三个妹妹，顾家老爷子，也就是顾金山的爹，跟儿子们早已经分家，和家里老太婆单独住在顾家的老房子里。
这鸡既然是在顾老头家草垛边发现，那多半就是他们那边的。
周泉珍不止是个泼辣的。
也是个贪小便宜的人。
看着女儿抱回来的鸡，虽说是公公婆婆那边的，但也应该是杀了也就杀了，毕竟没人看见。
还正好给女儿炖汤补一补。
顾小芬把鸡偷回来，正好也是这个意思。
而且，她找顾小梨的时候，还发现了顾小树兄弟俩鬼鬼祟祟的，甚至顾小松的破袄下摆，还露出一些鸡毛。
他们以为她没瞧见，其实她什么都看到了。
他们偷了鸡！
虽然不知道是谁家丢的，但她敢肯定，七叔家今儿晚上肯定杀鸡。
正好她看到这只鸡，就给抱回来了，这可是老天爷给的栽赃顾小梨的机会，她怎么能不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