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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说这些话时,神色无比地坚毅,一如在战场上,即使面临最强大最可怕敌人时的表情,那种敢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半神半魔这种可怕敌人的模样,作为跟随刘裕多年的心腹,左右手,刘穆之清楚,现在的刘裕,说了这样的话,那心声如铁,即使是天崩地裂,也不可能有所改变和动摇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明白了,寄奴,我会全力配合你走这条路的,不过,你相应的治军法则,也要作些调整了,今天的事情也证明了一件事,是我一直提醒你的,那就是现在的将士们,想法跟我们当年投军时不一样了,不再以驱逐胡虏,取得荣誉为第一目的,而是希望在军中得到更多的好处,利益。”
刘裕正色道:“是的,沉叔长这样的勐将,就是希望在战争中通过掳掠,杀戮,来抢到更多的东西,昨天的仪式之后的屠城,就是他们借口鲜卑人复叛,从而进行的一场合法的杀掠,虽然我们及时制止,但还是给鲜卑民户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今天,他们去杀慕容氏宗室时表现得这么积极,与其说是苦大仇深,不如说是因为害怕,生怕表现得不积极,也会给我们这样地处决掉。”
刘穆之叹了口气:“作为对投降的鲜卑人和青州的汉人豪强立威,你做得很到位了,事后我们也可以给他们用减免税赋的方式加以安抚,这方面问题不大,韩范和其他几个本地大族的首领,后面我来处理,可以用这回沉叔长谋反的事作为借口,还有之前出使后秦的事,我可以说他是跟司马国璠等逆贼暗通。”
刘裕点了点头:“你把握好尺度,不要因为这个处置而引得青州本地汉人大族人人自危,以后心生叛意就行。不过,上次我们讨论过,韩范在南燕为相多年,没少去侵占其他家族的利益,给侵犯得最狠的,就是辟闾氏,到时候你可以把辟闾道秀的位置提高点,用来牵制和平衡别的家族。毕竟,他们是我们伐南燕时第一个来投奔的。”
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我的想法和你正好相反,短期内,可以提升辟闾氏,但长远来看,他们和韩家,高家,封家这些本地着名大族一样,都是要打压,甚至消灭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因为这些家族在本地根深蒂固,势力太庞大了,所以需要找机会连根拔起?”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这些家族是从春秋时期就在这里的大族了,齐国开始就可以说是齐鲁大地上实际的土皇帝,之所以齐地难治难管,就是因为始终绕不过他们,本地的汉人百姓听他们的话胜过于听朝廷的号令,既然我们决定要把齐地完全收归国有,由我们自己培训出来的吏士们治理,那就早晚要跟这些家族起冲突,与其闹到不可收拾甚至引发内战,不如趁着这收复之际,在稳定了后方局势之后,找机会彻底铲除,一劳永逸。”
刘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可我们刚收复南燕之地,马上大军还要回去平叛,哪有能力铲除这些家族,连根拔起呢?一个不小心,怕是齐地皆叛,那可就更麻烦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这点,大晋开国时就有过成功的例子,还记得当年我们大晋怎么收拾的吴地土豪吗?姓陆的姓沉的姓钱的姓张的,这些吴地大族,同样是春秋时代的吴越开始,就在这里盘根错节几百年,但还是给王导借力打力,分化瓦解,靠他们的互斗,把他们各个击破了。”
“这些本地大族在外来力量面前能抱团,但外力消失或者不强时,就会内斗,当年韩家,封家等家族率先投靠了南燕慕容德,借着燕军的力量铲除,消灭了辟闾氏,国氏等本地大族,现在,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短期内借口韩范等人通敌谋反,让辟闾家,国家等力量,借机反攻倒算,夺回家业,这样一来,他们豪族之间的内斗,就不会转化成我们和本地大族的矛盾了。”
“象羊家,檀家,魏家这些北府兄弟,出身于齐鲁大族的,暂时不要在这里分封地盘,就算分封,也封在江北六郡之地,避免他们也加入这种战后利益的冲突,可以先纵容,甚至暗中鼓励辟闾氏和国氏的人,来举报韩范等人通敌,而到时候的抄家,分地这些事,也交给他们来做,当年在吴地,就是这一套手段,二十年左右的时间,就彻底地终结了吴地大族对吴地几百年来的实际控制,这才有了大晋的世家天下,这次,我们再重复一次就行。”
刘裕正色道:“还是你胖子有办法,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玩脱了,让他们醒悟过来,抱团对付我们。还有,对于真心忠于朝廷,愿意为国效力的家族,不要用这种手段害他们。”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种站队表态的事,很快就能看得出来,如果肯主动地把田地交还国家,把庄户佃农们释放,变成国家自耕农的,就是忠心为国的家族,我是绝不会处置他们的,甚至会让他们的子侄多入蓝翔吏校,以后成为治理本地的官吏,把齐鲁之地,仍然交到他们手中,只是,他们只是为国家管理本地,并不是管着管着就成他们自己家的了,这种情况一旦出现,我会毫不留情地处理。”
刘裕点了点头:“那我还要多给你留些兵马,专门做这个事吧。”
刘穆之笑着摆了摆手:“不用,如果用的是朝廷的兵马,北府兄弟,那他们反而会警觉,只有让他们大族之间自己内斗,靠各家族的私兵部曲们做这个事,才能把损失减少到最低。后面借着谋逆罪名,处置象韩范,封民这些大族首领,把几个嫡流家族的土地没收,分给辟闾家,国家。那他们就会有新的人力,部曲,单独成为势力。短期内能高高兴兴地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