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父子情深
作者:玩蛇怪   三国之谋伐最新章节     
    战场上两军对垒,并不是说仅仅双方把士兵派出去亮个相,僵持一段时间就完事了。

    实际上不管是攻守双方,暗地里都有无数次的交锋,这些在战场上看不见的东西,才是真正杀人于无形的东西。

    像汉中之战,曹操攻打张鲁,双方人马战于阳平关,曹军久攻不克,死伤惨重。曹操便假意撤兵,等张鲁军麻痹大意之时,暗夜偷袭,一举攻克。

    还有曹操与孙权的四次濡须之战,其中曹操有一项策略,就是尽迁江淮边境百姓,导致孙权陆军北上有数百公都荒无人烟,没有任何辎重补给来源,被迫选择从濡须水进入巢湖。

    于是发生了著名的合肥之战。

    这一战的结果大家都知道,张八百与孙十万的名场面。

    但我们不能只看这一战张辽威震了逍遥津,还应该要注意到很多战场的侧面的一些客观细节。

    曹军能够奠定胜利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曹操早期的战略规划,导致孙权不得已选择水路进攻,让他只能在合肥与张辽硬碰硬。

    要是没有曹操尽迁江淮地区的百姓,孙权完全可以从陆路进攻。

    当时魏国占领的扬州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相当于后世大半个安徽省,十多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屯田种粮的话,足够东吴以战养战。

    再加上当时的曹军主力在关中与蜀国对峙,江淮一带兵力空虚,孙权又可以倚靠长江与强大的水军防守与进攻,如果从陆路进攻,不用考虑后勤问题的话,那对魏国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所以看待战争,不能仅仅只看主观因素,很多时候,一些细节、客观因素,也往往能够决定着战场的胜负,甚至对未来,乃至几百上千年的历史,都能产生深刻的影响。

    陈暮在戏亭与徐荣对峙,不到一周的时间,双方你来我往,就已经在暗地里交锋了不下数次。

    大部分时间都是陈暮在防守,徐荣在进攻。

    疲敌之计、断粮之计、疑兵之计、骚扰之计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而陈暮则不动如山,面对徐荣的多番挑衅,完全不为所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你演你的戏,我就坐在那里,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看大戏。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徐荣得到消息,公孙瓒已经夺了阳池,尽迁当地百姓为止。

    他立即给长安传信,希望得到董卓的最高指示。

    其实以徐荣的意见,自然是要阻止。

    正如《亮剑》中孔捷所说。

    不管敌人想干什么,都一定要想办法破坏,哪怕鬼子是去拜寿,也不能让他们从自己防区过去。

    但自从上次判断失误,被董卓痛骂一顿后,徐荣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敢再私自做决定,所以得知这一消息,自然要向长安请示一下,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不会再背锅。

    吕布那家伙,可是时时刻刻都想拿他们的把柄打击西凉军集团呢。

    十二月下旬,长安。

    临近年关,这座前汉故都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

    董卓自从上一次长安被攻破之后,就总觉得这座城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牢固。

    所以他正考虑在长安以西修建一座堡垒,充当自己的府邸。

    未央宫中,就在董卓与几名亲信商议这件事情的时候,从北面牛辅的那边,就传来了军情。

    得知关东军的动向,董卓立即召来李儒阎忠胡轸张济李蒙樊稠等人过来议事。

    如今董军的兵力部署大部分都在东面和北面。

    像张绣李蒙杨定王方这些校尉是徐荣与段煨的手下,正在灞桥一代驻守。

    而李傕郭汜二人则是牛辅的手下,正在北面的左冯翊一带驻防,所以城中就只有这些将领。

    等大家集齐之后,董卓环视一圈,对众人说道:“大家都看看,牛辅来报,关东军出兵莲勺,占了万年县,然后骑兵南下去了阳池,尽迁阳池人口。”

    一直在做董卓保镖的吕布立马就按捺不住,站出来道:“义父,都说幽州铁骑不比西凉铁骑逊色,布早就想见识见识,请让孩儿出战!”

    “奉先莫急,以后有的是你出战的时候,你先退下,先听听众将怎么看。”

    董卓让吕布退下,他其实不太想让吕布出战,虽然最近吕布因为击退了曹操孙坚鲍信的关东军而如日中天,但也因此让董卓觉得自己身边还是需要一个保镖为好。

    所以面对吕布的请战,董卓自然没有答应。

    而吕布见到他的态度,也很是失望,只能悻悻退下,继续站在董卓旁边当保镖。

    那边李儒眼珠子转了两圈,听到董卓的话,大抵也猜到了关东军的战略意图,便缓缓开口说道:“看来关东军此次并非是要进攻长安,而是要掠夺关中的人口。”

    这是吕布都能想到的事情,因为人家关东军都已经在这么做了,问题在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对关东军有什么好处?

    几个头脑简单的将领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反倒是董卓猜到了点什么,脸色冷峻道:“吾当初迁移洛阳百姓,就是不想让关东军得到,看来他们是打算将人全部带回洛阳去啊。”

    “不错。”

    阎忠点点头,附和道:“年关将至,再过两个多月,就到了春耕种粟的季节。洛阳一带良田无数,只是如今已经没人耕种,土地荒芜。一旦让关东军把百姓带走,那明年他们就可以在洛阳让百姓种田,就地取粮,可比千里迢迢从青州冀州运粮方便得多。”

    董卓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粗着声音说道:“看来我们绝不能让关东军得逞,否则明年我们将会有大麻烦,诸位,你们觉得,我们应当如何才能阻止关东军的这次阴谋?”

    李儒跟阎忠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

    阻止?

    怎么阻止?

    现在关东军随着公孙瓒的到来,又接收了朱儁的兵马,虽刚刚新败,却实力大增。

    长安的兵力与关东军相比,实在是捉襟见肘。

    如今关东军兵分三路,一路驻扎在戏亭,看住了灞桥的兵马,一路在高亭,看住了左冯翊的兵马。

    这样徐荣跟牛辅的大军就被牢牢固定在了二地,连动都不能动。

    虽说关东军不一定敢打长安,但只要他们二人轻举妄动,不管是大军出击还是退守,在野外与关东军相遇,兵力碾压之下,胜负实在难料。

    更何况人家还有三万幽州铁骑,在野外平原作战,步兵跟轻骑兵打仗,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所以关东军的这次计谋,就是一个堂堂正正,明摆着告诉你的阳谋。

    人家几乎都不掩饰,直接给你摊牌了。

    偏偏他们却没办法。

    出城去主动出击,兵力不够,长安还得留守。

    一旦倾巢而出,内部那些不稳定因素立即就会跳出来搞事。

    不出城,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长安周边百姓迁走,你们拿他们毫无办法。

    “文优诚汉,有良策否?”

    董卓看向李儒阎忠。

    李儒摇摇头道:“没有办法,这是个无解的阳谋。灞桥跟左冯翊的兵马全被看住,轻易不能调动,长安目前只有不到两万守军,兵马严重不足,唯一可以用的,就只有那一万西凉铁骑。可人家的幽州骑兵,却有三万......”

    “哼!”

    吕布又站了出来,冷哼一声道:“我听闻公孙瓒的兵马大半都是幽州鲜卑胡骑,鲜卑人有什么好怕的,当年我在并州曾只身一人就冲入鲜卑人阵中,杀百余鲜卑骑兵而还,后来还曾带领二十余众,冲入千人鲜卑阵中杀数百人,无人能奈我何,以我之见,公孙瓒的兵马不过是群跳梁小丑之辈,有何惧之?”

    旁边的胡轸素来与吕布不和,听到他的话,顿时嗤笑道:“自吹自擂而已,谁还不会了?阳城一战,被刘关张打得吐血而走。虎牢关一战,被黄忠一箭差点殒命,都说自己战绩如何了得,可到现在为止,却从未见过有什么真才实料,我看,也不过是大言欺人也。”

    他一说完,张济李蒙樊稠等人便哄堂大笑起来。

    西凉军内部抱团排挤以吕布为首的并州集团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历史上,孙坚讨董的时候,在洛阳与董军相遇,就因为吕布与胡轸内讧而导致董军兵败。

    还有后来董卓死后,吕布跟西凉军同样发生过冲突,吕布刺伤了郭汜,最后被李傕等人联手赶出长安,狼狈逃窜。

    究其原因,跟党争有些相似。

    当时候以吕布为首的李肃、张辽、高顺、成廉、魏越等并州人抱团取暖,在董卓麾下形成并州小圈子。

    这些人初来乍到,又得董卓看重,自然会挤占原本董卓麾下西凉人的生存空间。

    为此双方互相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形成了如今的对立面。

    就跟阎忠是董卓最早的谋士,结果李儒来了之后,双方隐隐对立。紧接着周宓伍琼何颙等人作为袁隗的卧底投靠董卓的时候,阎忠李儒就立刻开始抱团对抗他们是一个道理。

    听到胡轸的话,吕布勃然大怒,摸向腰间的宝剑怒喝道:“贼子安敢辱我!”

    “你以为我们怕你吗?”

    胡轸张济李蒙樊稠等同样拍案而起,与他怒目而视。

    眼看双方大有火并的迹象,董卓大怒,拍案道:“够了,尔等还有没有把吾放在眼里?”

    “义父,你都看到了,是他们挑衅在先!”

    吕布自恃救长安有功,立即出言指责,希望董卓能够惩罚胡轸等人。

    但董卓却只是继续和稀泥道:“都好说两句,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应当想办法对付关东军,而不是在这里吵架。”

    “义父......”

    吕布还想说什么。

    “休得多言。”

    董卓冷漠地回绝了他。

    见董卓居然不帮自己说话,吕布的眼中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然而吕布不知道的是,董卓也有自己的考虑。

    胡轸这些人的资历太老了,很早就跟随他,如果因为这点小事而惩罚胡轸,会寒了那批老人的心。

    而且西凉军内部又划出好几个小团队,其中又以武威姑臧这个团队的势力最大。

    五大中郎将,除了徐荣这个排最末的以外,其他四个全是姑臧人,就连谋士阎忠,还有李蒙王方等几个校尉,同样也是出身于武威姑臧。

    所以要是处置了胡轸,西凉军整体不好说,但武威姑臧这个内部小团队,必然会感到不安,从而造成恶劣影响。

    因此即便是董卓,在胡轸几人没有犯比较大错误的情况下,亦是不敢对他们做太严厉的处置。

    吕布自然不清楚这里面的复杂原因,他只知道自己受辱,义父却不帮自己说话。

    一时间眼神中露出一丝丝怨恨。

    既怨恨胡轸出言不逊,又怨恨董卓无情无义。

    但他不敢做什么表示,便很快将这丝怨恨藏了起来,埋在了心底。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一点点的怨恨,已经逐渐成了一颗吕布与董卓之间的裂痕种子,虽然不大,却已经生根发芽,让他们原本亲密无间的“父子”关系,渐渐地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