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门
官道之上,大军急行。
队伍之中,被百人血骑护卫着的几辆马车缓缓行驶。
洛川仍旧坐在老车夫身边,笑盈盈的看着来人拱了拱手,却也没有半点让马车停下的意思,“原来是苏先生,当初洛川在中京城时整日里无所事事又无人问津,苏先生是少有的曾主动来访又送礼请客的大方人,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气质潇洒的中年人也不尴尬,就那么大大方方的背着手跟在马车边上走,距离洛川不远不近,也丝毫不觉得怠慢,笑道,“太守大人不必客气,一鸣当初去那中京城送礼,所有质子都有份,至于说请客吃饭嘛,最终不还是太守大人付了钱,算不得是我请客。”
洛川哈哈大笑,然后问道,“苏先生此次来找洛川,是有什么可以教我?”
“确有一事,也谈不上教,只是想与太守大人做一笔买卖,”中年人微笑回望。
“哦?”洛川颇有些兴趣道,“以苏先生大才,莫非这些年竟做起了商贾营生,如果是这样那我倒是真的有几分兴趣,你知道,当初在中京城时我就总想着做点买卖,赚钱这种事情真是谁都喜欢的。”
“我这笔买卖若是折换成银钱,恐怕真的是个了不得的数字,”中年人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话锋一转直接道,“一鸣此来,要向太守大人求得一个在离郡上得了台面的官职,然后......去为太守大人谋得半个安陵!”
洛川眼神微微一凝,随即笑道,“苏先生莫非是喝了酒来的?我一个才从中京城返乡的质子,机缘巧合之下成了这离郡太守已然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如今连离城的大门都还没踏进去,先生就说要为我谋什么安陵,要知道我离郡与安陵郡世代交好,谋得安陵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两地百姓还不要骂我这个屁股还没坐热的太守大人数典忘祖嘛......”
“正是为了不让两地百姓骂太守大人数典忘祖,一鸣问太守大人要这个官职才理直气壮些
,如今常州山北郡姜家从诸侯大姓里除名,可天下人没有谁会骂姬重心坏了祖宗规矩,为何?”中年人自问自答,“因为那姜家守不得疆土在先,自愿退位让贤在后,姬重心亲自领兵北上与北夷战于同城以北,聚联军以抗外夷,谁还能说他的不是?归根到底,他是占了大义的名头罢了。”
洛川脸上仍有笑意,却似乎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以我观之,不过成王败寇罢了,若不是姬重心兵强马壮事实上占了那仅剩半数的山北郡,姜家岂会让贤,不说那大义名头,就说聚联军以抗外夷,难道那姜家太守做不得?至于说百姓民心,自然是为强者尊的。”
“太守大人何必考我?”中年人哈哈笑道,“太守大人初入苍颜之时,一鸣恰好游历至西固关,闻得太守大人一入苍颜便斩了三蛆,整个苍颜都喜庆的如同过年,如今再临离郡,自北而南一路而下,沿途所闻无不是太守大人于西固关斩杀西夷大获全胜的故事,若说重民心尊民意者,太守大人可比我们这些纸上谈兵的书生强了太多。”
他不等洛川答话便继续道,“北夷南侵,给了姬重心一个千载难逢的大义契机,如今西夷据说陈兵安陵郡西线,但到底没有攻破进来,太守大人需要的大义不能在此,而是兄弟帮扶,”他飞快道,“天下诸侯皆是一家,尤其是相邻州郡,自是兄弟之邦,临郡太守之间更是血脉相连,往上数个几代必有姻亲,自古以来,兄弟之邦都有帮扶之义,如今安陵郡太守为一众武将架空,太守旨令不出柔城,值此西夷来犯之际,离郡太守与安陵郡太守既亲如兄弟,出兵帮扶震慑军镇自然是理所应当。”
洛川笑容减淡,“所以苏先生此来,是为洛川寻一个出兵北上的大义?如果是这样,那洛川多谢先生好意,此番返回离城稳固了局势,若南夷不侵西夷不来,洛川自当考虑先生建言。”
中年人摇了摇头仍旧谈笑自若,“太守大人不必急着赶我走,一鸣先前已经说过,此来相见太守大人,是要为太守大人谋
半个安陵的,光靠大义哪里值得半个安陵,”他一挥衣袍将身前的灰尘扫落,姿态逍遥,“我与安陵郡南部将军韩丰有旧,与安陵郡西部将军柳飞絮亦有旧,此二人志向不大,才不算疏,若是生在往年,不过就如韩柳两家其它先辈一样过完一生,可生在此时,想要好好的活着就不容易了,我......是要去给他们一条生路的。”
“苏先生,你觉得你我之间的交情好到一见面我就要送你一顶大大的官帽子的程度吗?”洛川摇了摇头缓缓道,“你我不过一饭之缘,我若只凭你一番话就送出一顶重臣的帽子,此后你消失无踪,或是一败涂地,我不就成了全天下人最大的笑话?苏先生,你赌得起,我可赌不起。”
中年人再次摇了摇头道,“太守大人,当初一顿饭的时间确实太短,都没来得及告诉您,我苏一鸣的老师名叫谢黄石,您说此时此刻的自己输不起,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他表情认真的看向洛川,伸手从自己的怀里郑重其事的掏出一枚色泽淡黄的椭圆形鹅卵石,其中一抹稳定不散的黄色光芒,好像生生不息的天地闭环,只是看着就让人生出永恒玄妙之感,“我自离开老师那里开始,从未向任何外人说起过老师的名讳,也从未向任何外人说过我是老师的学生,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他将那鹅卵石往前一送,那石头便好像一根鸿毛般飘飘忽忽飞向洛川,“太守大人需要一次大胜赢得一个最完美的开局,我苏一鸣也需要一个舞台让所有人记住我的名字,不是谢黄石的弟子,苏一鸣,就该是苏一鸣。”
神秘影子一伸手,将那鹅卵石握在手中,冲洛川点了点头。
洛川伸手接过那枚鹅卵石,在其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温润柔和又沉重如山,极其诡异的矛盾感仿佛错觉一样反复刺激着他的灵魂,“苏先生,我其实很喜欢你的名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么......”他抬头看向中年人肃然道,“你想要做我离郡的......什么官?!”